争吵,和好,上床,然后对争执只字不提,调整好状态迎接别离。
程伊每次送别祁深洲都在进行分手前的预演,她想,如果这是最后一次见面,姿态得好看一些。
异地恋谈得累人,哭着伤肺,时差伤肝,见面伤肾,分别伤心,回到S市她人还在恍惚,好像少了点什么,又好像就这么些东西。
大四毕业那年,程伊按部就班回了S市,当时她已经经过了杂志社的两轮面试,回家工作是板上钉钉的事。
祁深洲掐着火车的点,问她:【到了吗?】
【嗯,秋冬的大件床褥在南门的小店里低价卖掉了,有些偏远地区的新生会买。还有些东西邮寄了,估计明天到。】她事无巨细,交待得万分不舍,边整理东西边等他下文。
结果没了。半小时再没回音。
程伊赌气地将手机掼在床上,用力扯开窗帘,帘子两边墙上挂着她的全家福,她扭头对着玻璃相框出神,疑惑其中怎么没有自己,取而代之的是片霓虹,她越看越困惑,越凑越靠近。怎么白日也有霓虹啊?为何霓虹如此恍惚?像是颜料晕染开来了?
程伊蹙起眉心欲要深究,眼前一阵晕花,颤着牙关醒了过来。
曲起踢到床板的脚,程伊恍惚地抚摸着痛处,人还在梦里。他们的爱情就像虚张声势的中国足球,在别人助威的口号里心虚又自信地前进,一直在盘带,几度带起高潮,却不敢打门,怕蹉跎成空。
耳朵边清零哐啷是老程在厨房里的动静,她拉开厨房移门,出声略带晨起的沙哑,“怎么没去店里啊?”
程汉生见她醒了,勺子一颠,笑得特满足,“你难得回来,给你烧顿好的。店你小姨看着呢。”
“哦。”程伊呆呆地坐在桌边。方桌有些年代了,桌面上铺了张白色蕾丝的塑料皮桌布,桌底下叠了两个塑料框,踢踢还有空酒瓶子的响动。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踩着,玻璃瓶子在脑海里漂浮向梦里的未完片段。(接着梦醒处闪回——)
程伊毕业自顾自回S市后,并不知道祁深洲沉默地将一切事宜都安排好,心中笃定这次他们之间再无逃生通道可言。S市和B城相隔千里,他们长大了,不会幻想小叮当了。
程伊被拽出门前,都不清楚他已经在S市找了份工作了。
她站在他租下的公寓里,看着他置办的投影仪,在那吊诡的光束里惊讶地问:“你租的?”
“为什么?”
“你......要留在这里?”
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为了她?
祁深洲将遥控器一丢,冷冷道:“不然呢?”他从见到程伊那刻起,就知道她在预计分手措辞,好像为爱付出舟车劳顿与远近别离是一件极其辛苦的事。
她心被一颗捏爆的柠檬,四壁溅着酸水,喉头也一股一股地反涌涩意,“你之前怎么没提啊。”
“你不也什么都没提吗?”
程伊抬起眼,祁深洲站在光影那处。脸颊在岁月打磨下棱角分明,他抿着唇,注视着她,目光复杂。
酒瓶哐当倏然替换成尖厉的汽车鸣笛声——
程伊饭后准备返程,晃晃悠悠下到一楼,看清面前人时,一脸呆滞。眼前的祁深洲像是从梦里爬出来的。
他一手插兜,一手搁在车窗边,每五秒鸣一次笛。没素质极了。
直到程伊反应过来,咽下唇齿间残留的糖醋排骨香,怒斥道:“你干嘛啊!”这里是住宅区!怎么可以鸣笛!
她干瞪眼睛,后面的话没说得出来。
祁深洲眯起眼,一言未发,几声鸟啼啄破他们之间的冗长沉默。如果程伊有心,可以看清他衬衫褶皱,并不匹配的领带松垮系了个温莎结。可她没空在意,只见他祁深洲面不改色,手再度伸进车内,似要鸣笛。
程伊飞快上前,负气拉开车门,径直坐入。
这套动作,好像做了几百遍。
又几年没做了。
第12章Chapter12StayCoo……
“又不接电话。”
程伊正犹豫是否要绑安全带,被他的“又”字惹得皱起鼻头。这人怎能如此理直气壮。
祁深洲偏头,对上程伊。法式刘海的碎边在眉尾凌乱,修出张玲珑脸蛋。许久未如此近距离看过她,比微博照片消瘦,也精致。在她皱起眉头的瞬间,祁深洲反射地将储物盒按上。底下有包没拆的Springwater和半包七星。
以前她最烦他的烟味。
“陌生号码,我不接。”程伊直勾勾迎上目光。
祁深洲启动启动车子,“现在住哪儿?”
“这就是我家。”
闻言他掏出手机,打开最近通话,将通话面向她:“那我打电话问清珏。”
程伊伸手去抢,隔了这么久,身体还有亲热记忆,皮肤之间似乎还有记忆热量,“别打扰人家!”她碰到手机也没抢夺,象征性地点了点,缩回椅背,双手抄起,防备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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