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说:“我来想办法。”他记得那么清楚,她眼神那么坚定,神情那么明晰。她的小姐读了书,有学识,有理想,有志气。可唯独,她没有认出他。她居然忘了他啊……就这样,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似的,忘了他……他看着她远去。雪白的洋装,他曾经眷恋无限的背影。可就在那一瞬间,他觉得他的世界因为那过分美丽的背影变得漆黑空洞,仿佛一个恶魔朝他铺天盖地而来,把他吞噬殆尽。盯着她的背,他的手不自觉捏紧了她派给他的馒头,那么柔软那么新鲜暖和的馒头。从前,他对她给他的任何一丁点东西都会珍之若宝。但那时他才知道,不够的,远远不够的。他要的不止这些。他对她的恨早已如汹涌的洪水把他淹没窒息。他恨她的一切。终于,他明白,他在她眼里,从来都只是一个卑微的追随者,根本不值一提。她根本不记得他,他不过是她有趣的一个玩物而已。那团火在那时就已经在焚烧他!一点一点,焚烧殆尽。于是,在他爬回周家的回程路上,脑袋空冷冷穿过街口的那一刻,他突然伸手拦住了那时策马奔腾跑过街市的张都督。就那样,直接用手抓住了奔跑的马蹄。他的腿废了,但他的手劲还在。张都督的护卫下来,在他身上拳打脚踢。他说:“我要从军。”眼神深浓坚定得可怕。张都督是在那一刻开始赏识他,他觉得这个男人的意志实在坚强。于是他下马,亲自把他带回军营。张都督是整个华城的最大势力者。刀锋添血,杀人如麻。连他的亲兄弟都可以斩杀。他当然知道跟随他的后果。但他不怕。他要的只是权势。跟随他,用命换来的权势。因为他要凌驾于她之上,报复她,狠狠地报复她。让她终于,再也不能,不把他放在眼里。他的腿伤很严重,两个月,他的腿断处早已长成畸形,需要再次全部打断,重新用夹板固定长合。但他不怕。他早已死过一回。从看着周生生远去的那一刻,他就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天崩地裂,日月无光。他的世界里,以前的王贺早已经是个死人。在某一个午后,军医用了简单的麻醉就用最原始的方法重新弄断他碎骨的结合处时,他强硬地支起躯体,看着床旁的油灯。慢慢地把自己的手指放了上去。油火焚烧着他的手指,毁了她的名字。他静静看着,始终不发出一声痛。他想,终有一天,会的,她施加给他的痛苦,他会全部还回去。然而毕竟王贺还是给了她自由。而且是日后所有的自由,只要她每次出门带好她“专用”的保镖和司机,那么她便不需要再跟他申请令牌。周生生都以为自己要被禁足了,因为王贺明显看出来了自己在撒谎。也是,她从来都不怎么会撒谎,违心说那些话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恶心。但是为了能出去,她真的只能忍辱负重了。只是,明明,几乎不费力气地得到了这样的特许。周生生却丝毫高兴不起来。想起昨夜王贺的那种情绪还有那些话,一种不安的感觉始终萦绕在胸口,可想要分辨出到底是什么不安,却觉得脑袋跟缺少某个零件一样,完全无法运转。算了,他的心思她始终猜不透。何必去管,只要他给了她“自由”就行。深色的汽车行驶在阴雨蒙蒙的华城早晨的街市上,水把地面打出一个一个坑洞,地面颠簸。周生生看着窗外,雨帘泛起雾气,车窗上有灰蒙的雾霭。窗外的行人或撑着伞,或用皮包挡住雨水匆匆跑过。也许是因为最近这天气吧,她今天才会忽然有些胡思乱想起来。老想着昨夜的画面。汽车行驶到了茶楼,周生生下了车。司机拐个弯,找位子停去了。而张安仍跟在她身后。进了大堂,周生生随意找了个座位坐下。有伙计前来招呼,周生生点了一壶碧螺春,再加上,静安茶楼最出名的经典四搭——面酱黄瓜,老醋花生,凉拌毛豆还有五香鹌鹑蛋。菜很快就上了。静安茶楼并不是什么非常高档的地方,所以里面待着的,也只是一些卖力气活,闲暇时来这呼朋引伴闲谈的中年男人。所以他们吃的东西,比如说这些看起来黑乎乎的腌制品,并不如周生生的口味。只不过,今天必须要点这样看起来脏的东西。。因为她要——“啊呀”,周生生惊呼一声,突然站起来。但这已经慢了,手肘无意撞着伙计端着的木托盘,把装有各色小菜的小盘打翻在地,而那些看起来黑乎乎的,沾了酱汁与醋的东西,就这样从她旗袍的前襟和缎面面滚过。瞬间,青白色的旗袍已被弄出明显的褐色脏污。伙计急了,急忙放下手中的东西,扯过肩膀上搭着的毛巾想擦,“哎哟,夫人,您没事吧?”这一擦,更糟糕,污渍反而被擦得浸到里面,看起来赃物更大。周生生皱起眉头,仿佛很不高兴地说:“你把我衣服弄脏了。”小伙计急了,这衣服一看起来就很贵,真弄脏了赔不起。“夫人,真对不起,小的不是故意的。”小伙计连忙赔罪。周生生坐下道:“算了算了,一件衣服也没什么,可是待会儿我还要出去呢。”“真是的。”似乎思索了一阵,问:“你这有包房吧?”“啊,是。”“那你给我弄间包房,给我准备点水,我要把这衣服晾干。”小伙计听她不计较,反而还要了间包房,别提多高兴了。一路上,弯腰曲背的,过分殷勤。引得她到了楼上的一号房。本都要跨进门口了,谁知那富太太突然一转身。“怎么,连这你也想跟我一起进去吗?我可是要脱衣服的。”这话她朝的是那名为张安的下人说的。富太太言笑晏晏的,面若桃花,可谁都听得出来,她带着是刁难的语气。小伙计心想:哟,不得了,这富太太似乎看不顺眼这个下人了。谁知那名为张安的下人完全没有如小伙计预想的那样惊慌失措,只微微弯腰道:“不敢。”即便是臣服的姿态,也能看出他过分高大强壮的身形,加上那样始终冷硬的,纹丝不动的面容,见过世面的小伙计也不禁猜测:这是哪家的奴仆,调教得如此之好?见那下人躬身退了几步,富太太冷哼一声关门。小伙计总算看出来,这看起来富太太是主子,这男人是仆人。可偏偏,这主子似乎奈何这仆人不得,只得靠这个发泄怨气。怪不得那富太太心情不好。也没多想,去楼下打了盆水,顺便还弄了点皂荚过来。那富太太接过,又再次砰一声关上门。似乎完全都不想看见这个下人了。那名为张安的下人也完全不生气,保持着面无表情,转过身,守在门外。在关上门,把水盆放在桌面上的那一刻,周生生大舒一口气。那种势利的高傲的姨太太风格完全不见,转而化为满脸激动的紧张。能够骗过张安单独在这间房里,有成就感的同时也很心惊胆战。从那整理花圃的老头子再次告诉她具体的联系方式后,她就花了一整个晚上想着怎么样才能骗过那个跟鬼一样天天跟在她后头,仿佛无孔不入的张安。瞧见门框处立着的张安的背影,知道他是背对着她站着,高声道:“我要换衣服了,你要敢偷看,别怪我告诉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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