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猪岛小说网 > 侯门纪事 > 第二百二十一章,钦差在此

第二百二十一章,钦差在此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猪猪岛小说网 www.zhuzhudao.cc,最快更新侯门纪事最新章节!

    没等宝珠对自己报的名字错愕,闵氏就尖叫道:“我告诉你了,全告诉你了,我以后可怎么办?”

    她看似想对宝珠泪眼汪汪表示可怜,却身子一歪,无力的碰在木栏上。顿时,她失去希望。这个家里本来就当自己是奸细,又是自己去告诉二老太太今天家中靡费过度,可以说,二老太太就是自己找来的,等安氏去见过郡王妃,消息马上传开,这个家里更没有人肯援手自己。

    闵氏脑子里一片木呆,中间只有一句话,我该怎么办?

    空旷的地牢尖叫传声极远,上面等候的宝珠侍候人纷纷下来看视。宝珠沉着的抬起手,制止道:“不要过来。”

    “你诳我的话,安氏,你骗了我!”闵氏歇斯底里的愈发尖叫连连。她甩着发髻,有几绺乱下来搭在额头上,不是疯子也像疯子。

    红花担心地把宝珠挡在身后,但身前承受过多的尖叫声,红花毛骨悚然。想往后退,又有宝珠就在背后;原地不动,实在扛不住那凄厉绝望的叫声。

    惊恐万状时,红花匪夷所思地想到和梅英说的笑话,关于成亲后男人是热炕还是汤婆子那事。红花哆哆嗦嗦地想,男人还汤婆子呢?像一贴逼疯药倒更合适。

    在这个时候,红花想不到她家的奶奶宝珠可不疯。红花只是就闵氏此时的模样而言,认定她要是不成亲,不见得就会这样。

    真是疯的不论时候,早半天疯病出来,那嗜茶如命的小贺医生还在呢。红花嘀咕着,没留神宝珠从她身边走出来。

    对着闵氏走上两三步,和她相隔有五七步时,虽然有木栏,宝珠也停下来。闵氏不是真疯,只是濒临崩溃。这种时候的人不见得就神智不清,闵氏就还有机灵在。

    她也停下尖叫,凄凄然道:“你会为我说话吗?”

    宝珠略一沉吟,道:“不会。”

    “怎么,你不是个好心人?”闵氏问道。

    宝珠想一想,道:“是。”我是个好心人。

    闵氏屏住气,黑眼珠子里透出询问的神气。宝珠告诉她:“这件事情由你而起,还要由你而止,这里好心人插不下手脚。”

    “你的意思是?”闵氏的条理依然还是清晰的。

    宝珠微叹一声:“二太太,我们刚才说了半天,你都忘记不成?”闵氏神气上又狐疑。宝珠道:“你为二爷好,就得投其所好才行啊。”她泛起一丝笑意:“好心人可怎么插得进去?”

    “可他,已经不要我了。”闵氏泫然。

    宝珠轻叹:“差不多。”

    闵氏一下子紧张起来,瞳仁骤然放大几分:“你你,你又是什么意思!”

    “这么重要的人,二太太你瞒到今天才说。你知道二爷这几天忙里忙外,你要耽误他多少功夫?你耽误一天,夫妻情分就少一天。二太太,你尊重他的喜好,才是情意。你认为他按你的想法才叫好,那叫操纵。”

    宝珠在这里悠悠,她也曾想阻拦袁训出京,不管夫妻们以前有多恩爱,不也没有阻拦住他。倒是随着他来了,像是诸事慢慢的趁心起来。

    闵氏面色灰蒙蒙上来,她失神的对着地上凝视着,喃喃道:“我说了,他也不信啊。”宝珠的嗓音又在耳边响起:“所以我说你尊重别人的喜好,才是情意啊。这尊重别人的喜好,难道只指夫妻间不成?”

    “反正也这样了,你就细细地说给我听吧。”闵氏灰心丧气地道。

    宝珠柔声带着劝慰:“这个家里人多简单啊,姐丈和二爷常年在外,家里就一个老王妃,又不要你早请安晚陪伴的,就一个我姐姐,又忙于家务,并不挑你的不是。二太太,老王妃就是偏疼我姐姐一些,不曾亏待你,也就是了。我姐姐执掌家中,她占的是长媳不是吗?不曾为难过你,你那些心思是从哪里出来的?”

    闵氏捏紧衣襟:“反正,你总是派我的不是。”宝珠带着几丝笑意看着她:“所以你的事情,外人再好心也插不下脚去。不过幸好你告诉了我,这就可以告诉姐姐和二爷多加防备。至于你二太太,二爷总要见你一面的,你自己好好的把握吧,别人,可真的帮不上你。这全是自己的事情。”

    红花早站到宝珠手边,把她扶起。宝珠说完,这就要走。身后又传来闵氏的一句话,她希冀地道:“那你,会说我是主动告诉你的吗?”

    宝珠回身嫣然:“会,我会说你担心二爷,这就主动告诉给我。”闵氏吁了一声,随即垂下头去不再抬起。

    “地上凉,床上去坐着吧。”宝珠再丢下一句关切的话,款款的和侍候的人转回房。

    “不可能!”陈留郡王妃听完宝珠的话,瞪着眼睛就反驳。宝珠寻思道:“我也觉得不可能,可二太太是这样说的,还请姐姐告诉二爷,就去查的好。”

    二老太太早几天就回家养伤,上年纪的人都恋家,老王妃打发人送的她。

    陈留郡王妃低头想着:“二太太就不会说假话?”

    “不会。”

    “不会。”

    宝珠和她同时否定。

    “是啊,她嫁到这家里也有几年,娘家不欠人的钱,没有官司在身上,她没有理由把心放到外人身上。”陈留郡王妃说过,宝珠接上话,宝珠含笑:“而且二太太对二爷一片情意。”陈留郡王妃微哂:“她那是什么情意?挑唆还差不多。”

    宝珠忍俊不禁,姐姐和自己想的一样。听到笑声,陈留郡王妃转向她,见宝珠笑得有几分淘气,也就笑了,放软嗓音:“你这大功臣,去歇着吧,身子才好,可不要淘气乱跑,念姐儿问了你好几回,我也交待她自己去看花,不用等你。”

    宝珠苦着脸:“姐姐,是我约的念姐儿去玩耍啊。”

    “等你生下孩子,再去玩耍不成。”陈留郡王妃笑着把宝珠打发回房,果然让人去告诉萧瞻峻,闵氏是这样说的。萧瞻峻回说他会当心不提。

    第二天,红花告诉宝珠:“郡王妃把二太太挪到她的房里去了,但说她要养身子,让她房里多呆几天。”

    宝珠正色的听完,对红花道:“你看,心正人正,别人就正。姐姐没有薄待她的心,望她以后能想通吧。”

    红花也说一个是。

    ……

    韩三老爷走进房内,就见到侄子拿白眼珠子瞍自己,那神色是很古怪的。三老爷堆上笑:“世拓,你找我回来作什么?我正和几个人吃酒赌钱,好不快活。北边儿几个商人,一个叫王老弟的,一个叫徐老兄。再叫几个小娘都是新来的,有一个叫吴老艳的,说在京里会过你,我细细的问她,却只是听过你的名字而已。叫你去,你不去,你后悔了不是?”

    在他的身后,门外月儿明洁,照得地面似一尘不染。春风春花都似沉睡,这天色已经是三更出去,街上行人不见,正是鬼出来的时候。

    三老爷有了酒,跌跌撞撞摸到桌旁,上面有个大提梁壶,绘的是锦上添花。提起系子,三老爷一气,“咕咚咕咚”下去半壶茶水,舔一舔嘴唇面带嬉皮:“什么也不如这酒后茶,”带着满意和舒坦,三老爷放下壶,又往椅子上一瘫,眼睛眯起来笑,就是一句唱出来:“哎哟喂,我的小亲亲,你那个白肌肤儿……。”

    “三叔,没醒酒,外面井里打桶水当头浇一桶,清醒得快。”淡淡的嗓音,带着轻微的怒意,送到三老爷耳中。

    三老爷没皮没脸的笑了,转着脑袋竭力去看对他的位置来说,角度犯刁钻的韩世拓:“嘿嘿,这是你用过的法子?好样的,世拓,你这是哪一回立志干的事?说起来打你五岁立志偷看丫头洗澡开始,你以后就总立志,”

    “我记得,是你带我去看的,祖母房里的丫头雁儿,三叔你说她生得肉多骨头少,我跟你打赌,就同你去看了,”韩世拓平淡的道。

    三老爷表情得意,醉眼眯得只有一条线:“好吧,那一回怨我,但你六岁立志摸丫头屁股,可不是我带你去的。”

    “我知道,那是二叔摸丫头*,我看过好奇,问他在玩什么,二叔说自己摸一回就知道,我人小够不到*,就摸的屁股。”韩世拓倒不否认。

    三老爷莫明的兴奋起来,也许受到丫头屁股的刺激,他呼吸急促几分,喘着气道:“还有,还有你十岁时钻到青楼看嫖院子的,也不是我的主意,”

    “那是四叔包的雏儿,在家对你和二叔炫耀,我偷听你们的话,不知道什么是雏儿,就跟着四叔后面去偷看。”韩世拓一拍脑袋,脑子里似多年堵塞的沟渠,一下子让疏通。他本就带着气,这更鼓起眼睛:“好啊,难怪我这么坏,全是你们带出来的!”

    三老爷放声大笑,笑得满怀得意。他脖子仰在椅背上,仰得过低,鼻孔对着天,就这样还不能完全释放他的自得,还要再加上话:“我们家里人是天生的坏,不是我带你带他带出来的。世拓,认命吧,阅女无数,章台风流,这是别人家里想也想不到的乐子,你从小就会,比你三叔我足的早了几年在温柔乡里,你还抱怨,那三叔真的出这房门,走到井旁边,打桶凉水,弯下我的腰,把脑袋插在里面浸浸,从此以后就过这水浸脑袋的日子。”

    他以为这句话算是有趣,一个人笑得弯下腰。冷不丁的,耳边出来一句闷闷的话:“三叔,你出这房门,再出这院门,带上你的马,带上你的小子,脑袋倒不用往水里浸,就是从此别再回来吧。”

    “你,这是撵三叔走?”三老爷一旦明白,斜着眼睛问到韩世拓脸上。韩世拓黯然承认:“是的,明儿一早,你收拾东西回京去吧。缘由我都为你想好,就说,三婶儿舍不得你,让你回家守着她,”

    三老爷暴跳:“放屁!我们老夫老妻的,有什么舍不得滴!”

    韩世拓强硬地道:“我说舍不得,就是舍不得!”

    “你说……”三老爷又要大喝放屁,屁还没有放出来,他滴溜溜眼珠子微转,用了然的语气怒道:“我知道了!你这是过河拆桥,去年你需要用人,你就让我来。现在你有了更好的人,就不想要三叔!”

    “来来来,”三老爷强撑着醉后的身子,走到房子中间,青砖空地上,左手高举若打虎,右手低握似伏龙,他摇头晃脑:“看我,看这降龙伏虎拳,你敢欺负自家叔叔,你来一个,我打一个,来两个,我打一双,你想要我走,休想!”

    一个黑影子飞来,三老爷酒意上涌,眼昏花看错,还以为侄子要打他。吓得他往后就退,嘴里嚷着:“你小子厉害,你年青血气壮,三叔我不是对手,等我出去告诉这十里八乡认得的人,侄子打叔叔,凭你是我上官,那也不行,”

    他还要再嚷:“好不好的,我告你衙门里去,晚辈打长辈,你还敢横行?”韩世拓打断他:“我不打你,我没那功夫,你自己看看那是什么!”

    地上,掉落的是帐本子。半卷微开,有春风进来,就呼呼翻动几页。

    三老爷一见笑了:“嘻嘻,你这是,我知道了,你怪我没把账目记清楚,世拓好侄子,你说哪一笔少了,三叔我这就写。我这一手的好字啊,可不是吹的,我这是练过的。我十岁就知道我要当官,当官不得批公文吗?我想我城府不如你二叔,在你曾祖母面前得宠不如你四汉,我就练我的字……”

    把个眼睛凑到帐本子上,韩世拓冷淡地道:“没少,多了。”

    “啊?”

    “你来以后的第三笔帐目,兵部运送的一批刀剑,我说不许扣损耗,从京里出来到我们这里没一个月,路上雪融化无水灾,刀剑要丢就是一整车或一箱子,我说一把不动,你这上面是怎么写出来损耗一百把的!”

    韩世拓怒不可遏,如果这不是他的三叔,如果这不是自家的叔叔,如果……他手按按袖子里,那里有袁训的信件,又有四妹宝珠新给做的一块帕子。很想对自家人表现,如四妹夫妻对自己一样的有情意,结果结结实实撞到铁板上。

    又让三老爷勾起童年的种种恶迹,韩世拓心灰意冷。算了,果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好好对待。自家叔叔全是让酒色财气浸得骨头里,改过来也不是一朝一夕间。

    他沮丧的挥手:“你走吧,三叔,我这里庙小,容不下您这尊大佛,我看过所有的帐本子,你改动的地方不少,也赚了几个,我当没看到,带着银子回京去吧,再花天酒地也好,对了,回京你就不能花天酒地,你守丧呢,小心御史弹劾你吧。走吧。”

    三老爷激得血涌上头,脸通红一片。见烛下侄子面上带尽憔悴,这就知道他是来真的。三老爷肯走吗?

    不不不,他和韩世拓一样,在这里有吃有喝有乐子,最妙的一点儿是,侄子走的什么运,在京里烂泥扶不上墙的花花公子在这里居然当家,凤尾不如鸡头,侄子当家,叔叔就过得不错,三老爷哪里舍得走呢?

    满面堆笑,韩三老爷打个哈哈:“世拓啊,你是气三叔去喝酒了是不是?你别气,听三叔慢慢对你说。这笔刀剑你说不许动,我怎么敢动?这不是常送东西的那商人,”

    “我不想听。”韩世拓闷气。

    三老爷话锋一转,又继续给自己找台阶:“这不是你这桌子,你看看,你这主事的人,桌子都剥了漆,我想给你换张新的,”

    韩世拓几乎没气晕过去,又打断:“我这桌子不错,这表示我清廉。”三老爷抱着帐本子牙快要笑出来:“别开玩笑了,清廉,哈…。”

    “明儿一早,回京去!”韩世拓腾地站起来,带着烦恼样子就要回房。三老爷跟后面火了:“侄子!三叔对你好解释你不给面子怎么的?”

    “不就几把破刀剑,你至于吗?”

    猛地一回身,几步走到三老爷面前,韩世拓揪住他衣领,咬牙狠狠道:“三叔!死——了——人!”他狰狞得像地狱里才出来的恶鬼,话也让人一哆嗦。韩三老爷瑟瑟道:“死了人与我们有什么相干,这刀呀剑的,不就是为了杀人。”

    见他还不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其实韩世拓自己也不明白具体出了什么事,他能清楚的就是出了大事。

    对着三老爷还想装懵懂的脸,韩世拓痛心地道:“三叔你老公事!别对我装你不懂!这刀剑现在还没有到梁山王手上,他还没有分派,就杀了人!刀自己杀的,剑自己宰的?三叔,这要吃人命官司的!”

    “可,这是杀人的那人吃官司,再不然,也是卖刀剑的人吃官司,我们这是损耗……”三老爷正要说与我们无干,见韩世拓面上抽搐几下,显然恨铁不成钢。三老爷又火上来!

    凭谁的脸上可以有这样的正经表情,就是你小子不能有。你小子没披几天官皮就当自己从此洗白,东施变西施了吗?

    三老爷冷笑,你的底能瞒过自家人?

    推开韩世拓,三老爷气呼呼找椅子坐下。他喝过酒回来的人,难免是疲倦的,先坐下再说不迟。

    坐下就开骂:“别装相!你是看我在这里存下几个,你想算账你就算吧!我等着你呢。从我到的那一天,你给我二十两银子,我就想坏了,你小子是想放长线钓大鱼。你要多少,你直说,别装腔作势的跟个爷似的,你就是祖宗,我也是你祖宗的叔叔!”

    横眉怒目把桌子一拍,喝道:“出个数儿来我听听!”韩世拓眼前一阵发黑,果然盗泉水和清溪水不一样,对四妹和对自家的人,也不能相同。

    他干站着僵住,而三老爷还在气着骂:“当你是人吗?你小子几岁上就知道女人屁股摸着舒服,没皮没脸的活到现在,你对着我装人模样……”

    ……。

    四月的一天,萧瞻峻从书房里出来,后面跟着他的小厮,道:“郡王妃等不及二爷和人说话,套车先去码头。丢下话,让二爷会完人快着来。”

    两边花开如锦,天气舒适宜人,萧瞻峻觉得心情依然不能愉快,但也对即将到来的客人们表示欢喜。

    他想到大嫂两天前收到的信,信中说大嫂的母亲和袁家弟妹的祖母,外加上她的舅祖父南安侯就要到来。

    大嫂和安氏喜欢自不用说,就是二爷也是一样的略解愁眉。南安侯以前在山西历任多年,这里的官员们大多是他以前用过的,就是那惹人厌的巡按庄大人,也是南安侯的门生,由他举荐而来。

    萧瞻峻暗道,莫不是老天也助我们家,才把南安侯爷送来。有他在,那最近虽然不屡屡上门,但屡屡有动作背后勘查自己的庄大人,他总要收敛点儿吧?

    一眼就能看穿庄若宰动机的萧瞻峻放在平时,恨不能一脚踢死他。可现在是多事之秋,他顾不上对付他,在京中回信到来以前,只能是个先应付他。

    出门上马,打马如飞往城外码头去时,萧瞻峻心神还没有放松,又把朝中他所知道的官员猜测过来,还是不得章法时,心中叹气,素有经验,又老辣手段的钦差,你到底是哪一位啊?

    先知道是谁,也和早做准备。

    在不知道是谁的情况下,又按庄大人的话来说,钦差只怕已潜入太原,郡王府在明,他在暗,萧瞻峻打心里郁郁。

    他一路愁眉,直到码头在即,才重新换上见客的笑容。

    见一带江水如环翠,绿柳清丽典雅,桃杏花飘落,水面上泛起一片锦丝绦。离码头数几里,已经驱赶行人,威武府兵两边列队,目不斜视的盯着可能会出现的警情。萧瞻峻带马过去,去见下轿候在水边的郡王妃。

    他虽然不安,也没有明说。

    是郡王妃自己笑吟吟道:“二弟,你看这个码头是最大的,每天货船商船停留不息,我撵了人不让他们驻足接货接人,你看这事儿办得怎么样?”

    “大嫂这样处置,自有道理。”萧二爷回道。

    郡王妃挑起眉头:“道理?自然的。我要让本城所有随姓庄的昏了头的人瞧瞧,我们家以前是什么样子的威风,以后还是这样!”

    目视江水滔滔,郡王妃乌眸似能盛得住所有风云事,缓缓却有力地道:“再说来的不是别人,还有南安侯爷钟大人。”她微微一笑:“如今,已经是内亲了。”

    叔嫂都明白这句话的分量,南安侯以前在山西时,执政谨慎,又雷厉风行,可不是吹出来的政绩。

    “钟老大人一生为官,见过无数风雨,有他能在家中做客,有什么也可以方便请教。”萧瞻峻微微而笑,负手在江边,任由江风吹过衣角,也任由江风带走许多忧虑。

    当下没有再交谈,郡王妃和他放眼江上,见天地辽阔,苍穹若洗,远处水鸟若黑点,不管怎么飞也有无限天地容纳,都是精神一爽。

    两艘小小快艇在水面滑飞过来,郡王妃更精神一振,道:“来了!”见小船在自己面前的水边停下,一个是自己派去打探母亲几时到的,另一个上面有几个军人,她却不认得。

    她的人先回话:“回郡王妃,老夫人和钟老侯爷,安家老太太并两位奶奶的船已过槐花湾,不到半个时辰就要过来。”

    郡王妃含笑颔首,再就对另一个小船客气问道:“这几位是谁?”她差点儿以为是自己派人管辖住码头,附近驻军派来交涉的。

    省内驻军,并不都在陈留郡王属下。

    船上几个人一起下跪行礼:“回郡王妃,我等奉齐良恭将军、罗家骥将军、任杰将军、余守振将军之命,先行一步前来叩见。将军们说,一路护送袁老夫人、钟老侯爷、安家老太太并奶奶们到此,并不敢先行来见,特命我们呈上敬意,稍后船只一起到来,再来叩见不迟。”

    郡王妃和萧瞻峻一起愣住。

    “什么?”萧二爷先回的话,春风满面地道:“列位请起,这是什么一回事,细细地再说一遍。”

    几天收的信萧瞻峻也看过,那信中只说钟老侯爷带着女眷们到来,只字没提有护送的事。郡王妃也是惊喜交集,脱口而出:“姑母表兄竟然如此有情。”

    随即,面上多出两道疑惑的目光,是萧瞻峻的。郡王妃忙嫣然一笑,把失言的这句话掩饰过去。

    当兵的也不再多说,只回身一看,手指柱天边一长串黑点笑道:“郡王妃和二老爷请看!”陈留郡王妃和萧瞻峻这才信以为真。两个人同时发自内心的欢喜,又不动声色的相互使了个眼色。

    郡王妃的母亲有兵护送前来,说明圣眷还好。这真是大喜的事情一件。两个人带着随行的人,皆目不转睛盯住水面。

    今天顺风,不到一刻钟,几十只大船已入眼帘。船头上各有大旗飘扬,除去一般的旗帜以外,四面大旗:齐罗任余,在江风中烈烈展开,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萧瞻峻徐徐道:“大嫂,看来小弟深得太子殿下信任。”

    袁训母子那一年莫明失踪,萧二爷还帮着在全省找了半天。后来确认在京里,他也知道。袁训的消息,萧瞻峻比龙家兄弟们知道得早几年。后来在太子府上当差,郡王妃也没有瞒他。

    去年入军中,他也知道。

    韩世拓不就是拜托给了他。

    家中出事后,郡王妃往太子府上呈密折,就萧瞻峻来说,他是谨慎的提醒,不要因一件看似严重,却还莫须有的事情去打扰殿下,毕竟小弟已经离开太子殿下。

    为什么小弟中探花后还从军,萧瞻峻老成持重的没有过问,却也担心袁训是在京中呆得不开心,这才从军。

    如果是这个原因,那就虽然是去年名动全国的太子府上三近臣之一,但也不排除受人排挤,或忽然失宠。

    而今天看来,一只船上数百人,这船何其之大。几十只船数千人,这兵何其之多。萧瞻峻不是脓包,自然有数凭南安侯钟老大人的体面,他不能有这样的排场。

    再说老大人京中卸任,已把侯爵之位交付给长孙,已经不是官了。他的妹妹安老太太,更不用说与这不沾边。唯一的,只能是为袁亲家太太而发兵护送,这体面是小弟挣的才是。

    萧二爷难免有上一问。

    郡王妃更是欣喜,姑母和表兄拿小弟如珠似宝,那侄女儿也不能差到哪里。她在出事后的这些天里,笑容头一回完全舒展,用只有小叔子能听到的嗓音道:“二弟,看来我们不用太担心。”

    “我本来就不担心。”萧瞻峻心头一宽,说话就跟他的长兄郡王一样,开了句玩笑。郡王妃和他一起笑了出来,齐齐往水边又走上一步。

    在这笑的功夫,船头上人都已经看清。

    几十只大船沿江而停,江面虽宽,也浩浩荡荡把江面拦住一半。把来往商船小船尽皆吓了一跳。看守码头的小官吏们吐一吐舌头,到底是郡王府上,来客人也与别家的气派不同。有个机灵的脑子转得快,他傻住眼:“这么多兵马到来,怎么没有公文先行知会?”

    他多了个心眼,悄悄的出来,打发一个人往城里衙门里报信。这么气派的场面,本地官员等大人们也该来出个场面,露个脸面才是道理。

    他这是买了个大人们的好儿。

    而码头上,足以供十几人同时上下的跳板搭好,这是兵船,这跳板是可以跑马的跳板。先下来的,是这条船上的齐良恭。

    见礼过,郡王妃对他道声辛苦,见第二个人走下来。这个人穿一件深青色道袍,头发白胡须白,仔细看才见到少许的黑色。道袍在一定的朝代里,不是只有道士穿,穷儒生着它最多,士大夫们风雅之人,也弄件来穿穿。

    萧瞻峻就哈哈大笑,握住他的手打趣:“钟大人,您这一身仙风道骨,险些我就认不出来。”南安老侯欣然得意,把个长袖子给他看:“二老爷,看我这花色,还是说来的时候,库房里搬出旧年赏赐的,现做,我来这里做客,不是这御赐的衣物,怕丢你的人啊。”

    那一段儿青色无花,就让萧瞻峻素然起敬。他为敬上,也要恭敬。为南安老侯到来,也要恭敬。恭恭敬敬地看上一眼后,萧瞻峻满面笑容,与南安老侯见礼,口称侯爷。

    “哎,我现在是老侯爷了,再不是侯爷。老了老了,二老爷再不要用以前的称呼对我,让老夫好不感叹韶华易逝,人易老呐。”

    南安侯正装模作样感叹,船头上有人跟他后面道:“老了老了,啰嗦上来!这老侯爷就是为挡道儿才出来的吧,劝你走两步吧,我和亲家太太还要下船呢。”

    一个白发苍苍,但精神不错的老太太,旁边走的是袁夫人,后面跟着两个遍体行装的中年妇人,出现在跳板那头。

    “母亲!”郡王妃欢欢喜喜的叫上一声。南安侯也带笑避开,和萧瞻峻手不曾松,到侧边说话:“呵呵,二老爷,记得你以前常要请我饮酒,我那时官体在身,十次不过去上三回,现在我不当官了,你的酒可还有吧?”

    萧瞻峻听他说话客气亲厚,想到他是从京里出来的,就是现在不当官,在山西这里也请教得地方多,这几天里心头的乌云就一抹而散,大喜道:“有有,我当陪老大人尽醉。”

    他太喜欢了,南安老侯是什么样的眼力,一看就知道他遇到为难事情。这里不是问话的地方,老侯爷先忽略过去,只和萧瞻峻聊些本省的人情风土,说以前没有玩过的地方都要走个遍,萧二爷跟上说相陪他。

    袁夫人母女这就述旧,安老太太站在码头上用目观看,见太原城远远可以得见。那雄立一方的城池,带着古老和沧桑,今天虽是个晴朗好天气,老太太也看到那城头氤氲,带着藏龙卧虎气向。

    “好地方,算我来着了。”安老太太自言自语过后,年迈人的自豪上来。老了老了,我还跑这么远,在满京里认识的人当中,同年纪的人我身子骨儿最好不说,这胆量也惊人。

    就要见到宝珠,老太太本就是开心的,这就更兴头上来。见兄长和那长身玉面的萧家二爷踱步已下船,袁夫人母女携手而行,也下船。老太太兴高采烈唤一声邵氏:“老二家的,”又唤一声张氏:“老三家的,”两个奶奶都凑过来,听老太太吩咐:“我们下船去了。”

    婆媳三个人笑嘻嘻的,并肩下了船。

    上车上轿上马的,往太原城里去。

    郡王府的正厅上,老王妃带着宝珠在这里等候。宝珠有些不安,祖母年迈的人可怎么经得起路上劳顿;又暗自欣喜,母亲到了;又吃惊不已,二位婶娘怎么舍得丢下姐姐们往这里来?

    莫不是将祖母和宝珠看得比姐姐们还要大了?这真让宝珠感动。

    总之,她欢喜不禁,欢喜难耐,嘴角边儿上笑容若台阶下花篱下蔷薇,没怎么注意就爬上来一朵,再不注意又爬上来一朵。

    老王妃对着她就足够乐的,看看这个孩子高兴的,也难怪,阖家为她往这里奔波,她能不高兴吗?

    老太太等人到城门时,就有人回府报信。府门外下车,又有人报信。这一拨一拨报信的人,报的不是信,而是无边喜色,把宝珠等人尽染一遍。

    宝珠这就坐不住,带着卫氏梅英红花走到厅口上翘首盼望。离得老远,见一行人缓步过来。萧瞻峻是讲究从容的,他不着急。南安侯到了地头儿上,他也不着急。郡王妃想和母亲说说话,也是个不着急。

    余下着急的,袁夫人早就急了。说宝珠有了,有了的宝珠见到这喜悦才能是十分。又有安老太太婆媳来到就是为看宝珠的,她们不好催促主人步子加快,在自己内心里看上十分。

    当宝珠能看到她们,她们又能看到宝珠时。老太太乐了,手一指:“那不是宝珠么?”这就不管什么做客的稳重,带着邵氏张氏丢下别人,对着宝珠走得飞快。

    袁夫人也哎哟一声,对女儿笑道:“那不是宝珠么?”把女儿也不管了,也加快步子,紧随老太太。

    郡王妃在后面跺脚不依:“母亲偏心上来,等安顿好了,天天守着你的宝珠吧,这一会儿倒急什么。”

    南安侯才呵呵笑出来,见妹妹等人已把宝珠围住。她们往厅上去,宝珠往下面来。一迭连声地女眷声音:“宝珠你不要乱动,”随便就把宝珠围个水泄不通。

    “啧啧,宝珠出落好些?”邵氏夸赞道。

    宝珠涨红脸,是整个人全肥肥白白吧。

    “哎呀,宝珠这脸儿愈发的中看。”张氏夸道。

    宝珠更红脸,如今真的是面如银盘,整一个圆的。

    袁夫人握住宝珠左手,从来端庄有风华的人,今天笑得见牙不见眼,眼睛里只有宝珠,把老王妃还在厅里面都忘记。

    安老太太这侯府里出来的小姐,今天也失仪,对着自己孙女儿笑得呵呵的,嗓音大得厅里厅外都听得到。

    这还不足够,还要问个不停。

    袁夫人笑问:“可胎动了?”

    安老太太笑问:“可还吐不吐?”

    袁夫人再问:“安胎的汤可曾天天吃?”

    安老太太再笑:“又给你带了好些来。”

    南安侯插句话:“妹妹啊,这要是换一家,人家会恼的。”老太太这才省悟,她们问的话像是郡王妃不给宝珠饭吃。

    安老太太收住话头,这就看到一个和她同样年纪的老妇人,手拄着沉香木拐杖,笑容盎然让人簇拥着候在一旁。

    不用问,这就是陈留老王妃。

    老太太袖子垂下,手在里面扯扯袁夫人衣角,悄悄儿地道:“亲家太太,你的亲家老太太在那里等我们呢。”

    袁夫人也这才想到,还舍不得丢下宝珠,对媳妇笑:“你跟着我。”和老太太上前去见礼。当天陈留郡王府大摆宴席,请的是城内的亲戚,就近也方便。袁夫人等人忽然来到,请城外的亲戚也就来不及。安排住处后,让行客们尽情睡了一个好觉。

    ……

    第二天蔷薇花依就大放,到下午时依然精神。窗内,张氏邵氏伴着宝珠坐着,争着把路上的景致告诉她,又问她这般好玩,你可曾看到。

    “那水鸟儿,丢点吃的,就下来了,我说捉一只养着给你取乐,都说郡王府里有的是雀子,让我算了吧。”张氏遗憾。

    邵氏就跟上问:“宝珠宝珠,你来的路上必定见到很多吧?”

    宝珠抿唇而笑:“我们是马车来的,”为了送韩世拓,才没有坐船。

    解释几句,邵氏也就清楚,原来是为送她女婿。她关切地道:“多绕了许多路吧?”宝珠含笑细细解释。

    宝珠是个不认得路的,她到大同以后,才知道大同离京中,比太原府近。郡王妃带着她先到太原,也是想照顾她的意思,这路绕了一个弯儿。

    正在说笑,郡王妃的丫头兰香过来:“牡丹大开,郡王妃请舅奶奶和两位老奶奶去赏花。”张氏和邵氏问了问还有二爷和南安侯在。张氏邵氏不是不想去,而是初到这里,箱笼要看着打开,东西要看着摆放,给宝珠带的东西,一样一样要取出来。

    就说玩以后缓缓的来,让宝珠独自去了。

    陈留郡王府一般也有个牡丹亭芍药亭的,有几处都开牡丹。老王妃昨天热闹过头,也不来。临水的亭子上,是郡王妃母女,萧瞻峻和南安老侯,再就安老太太和宝珠祖孙。

    水天一色,碧水长清。这一处就是观水的,没有荷叶田田挡住视线。只见青山一嶂,隐于烟波之外,数只小船来往穿梭,应该是在打捞鱼儿。

    山西很多地方都是缺水的,这里能有这样一片水波,看在南安侯眼里,觉得下榻在陈留郡王府中倒是没有选错。

    回身取茶,又把萧瞻峻打量自己的眼神收入眼中。南安老侯纳闷,你从昨天起就不对劲儿,见到我时,把你开心的像高山流水会知音。问题是我不是俞伯牙,你也不是钟子期。昨天酒宴过后,夜已深深,你还扯着我,美其名曰给我散酒,月下东扯西谈,把如今在山西,以前是我属下的官员们说完还不算,又问我都察院中谁最有手段,谁最有可能出京?

    这是遇到事了。

    南安老侯暗道,都察院中最有手段,最有可能出京的人,就在你面前,你视而不见,一味追问又为何来?

    斜眼瞄瞄在座的人,宝珠,是她们的亲戚,只看比出京白胖不少,就知道待的好。而且郡王妃昨天就把宝珠夸了,并不是他们外人。

    亲家太太自不用说,也不是外人。

    还有自家妹妹,这对老侯来说不是外人。老侯爷就徐徐开口,他要是知道他开口后得到的回应是什么,他也就不选在这里开口,可他不知道,心想这里你们自家人多,言语上不见得还肯推三阻四,也方便我打听一下山西今年政况。

    “二老爷啊,怎么我们来了,你倒有心事?”老侯面带笑容。

    萧瞻峻和郡王妃都面容一僵,袁夫人也看出不对,握住女儿的手:“有什么说出来吧。”老太太扫一眼,带笑道:“我下去逛逛。”

    “老太太止步。”萧瞻峻和郡王妃一起挽留她。家里出的事情早就尽人皆知,客人们再住上两天,不用他们说,也就从外面能知道。

    话是南安老侯问的,郡王妃就命二弟:“你说。”

    萧瞻峻就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前面是宝珠知道的。后面是这几天的事,宝珠也不知道。萧瞻峻面带悲愤:“可恨庄巡按!让人到我任上查我!我的人回给我,我说让他查,他查不出来我和他大理寺见!老侯爷,边城打得正紧,我管的又是军需运送,让他们插进手去,该停留一天的,现在耽误五七天都发不出去!我知道老大人您是从都察院里出来的,可恕我放肆,这些御史们真心不懂!尽碍事儿了!”

    老侯做梦也没想到问出这样的大事,他沉吟不语。萧瞻峻再道:“所以我追问您,讨您的主意,京里最有可能出来的钦差是哪一位。我事先知道,也好做些应变。再出来一个跟庄若宰这样的,我当不好差,梁山王要找我事情,我同他揪到底!”

    座中寂静,安老太太心想我刚才应该避开才是,现在避不开,只吃东西喝茶便罢。宝珠微微叹气。袁夫人波澜不惊,反而对女儿说:“有人作祟,终能查出。你们不要担心,不管是哪位钦差出京,也要有凭有握才是。”

    又问:“没往京里上折子吗?”

    郡王妃会意,道:“已写了。”

    老侯抓住机会,就要再打探一下,笑笑道:“袁训是太子近臣,没往太子府中呈折子吗?”

    郡王妃也道:“去了。”

    这里面袁夫人和郡王妃有底气,安老太太和南安侯是猜测中,也有底气,宝珠也有底气,就只萧瞻峻不明就里,还在担心:“亲家太太说得是,但冤狱经不得。”

    对着这些人,他甚至负气地道:“不看大哥面上,冲着姓庄的欺人太甚,我早撂挑子不干!不是我夸口,熟悉我手里的事不是三个月半年能办好的,让梁山王和他对嘴去!”

    郡王妃知道萧瞻峻不是爱赌气的人,他这样赌气,只能是为一个目的,激将那熟悉山西官场的老侯为家里帮忙。

    有南安老侯出谋划策,多这样的谋士益处多多。郡王妃也就跟着叹气,对老侯略带戚戚:“郡王不在家,我们就让人这样欺负。郡王在前面流血,后面这起子小人同我们做对,为的是什么都不知道,真是让人伤心。”

    袁夫人莞尔,知女莫若母,她帮着说了句:“现放着老侯爷在这里,何不请侯爷帮忙出些主意。”

    已经是人家的客人,还要再住上段时间,老太太也帮忙说话:“哥哥你是为送我来的,我到了,你闲着慌,这有事儿给你做,你开心吧?”

    宝珠也把希冀的眸光望向南安侯。

    南安侯呵呵:“你们担心的不过是钦差?”

    “侯爷说得是。”萧瞻峻回话。

    老侯又要笑:“但丑话说前头,真的有枉法之事,钦差不饶你,我可不帮忙!”萧瞻峻一笑起身,上前一揖:“老大人,我们以前共过事,怎么能不知道老大人的为人?自是如此。”

    南安老侯起身还了半礼,就此站着,眸子微凝,又想上一想。他现在是众人的焦点,他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众人眼中。

    安老太太又取笑道:“不赶紧的说好,这又装的是什么?”

    南安老侯慢条斯理:“我这不装,我这是得想明白。”老太太好笑:“你想你想,亲戚们帮个忙,你还想的是什么?”又对宝珠笑:“你舅祖父以前多爽利的人,这官没了,就婆婆妈妈起来。”

    宝珠忍住笑,头也不敢乱点,说是也不好,说不是也不对。

    老侯让妹妹几句话,倒打岔得想清楚。他笑道:“说我装,我就装一回吧。”走到亭子中间,面容带上微笑,双手上扶,没带头巾和帽子,整的是发簪。再往下,抚抚衣领是不是正?再来端正衣带,袖子重新垂下叠好。

    看得老太太皱眉笑时,南安老侯才道一句:“钦差在此,容老夫我这厢有礼了。”把个双手一拱,把脸儿正容起来。

    水声吹过,这一刻唯有水声。

    郡王妃愕然惊骇,去看母亲时,见母亲虽然面容不改,但也带着才知道。老太太瞪大眼,像是不认得自己兄长一样。宝珠微张着嘴,又忍不住一笑,舅祖父这般表白,好似戏台上唱戏。

    萧瞻峻让震得一愣,随后扭过头去,忍了又忍,最后没忍住,哈哈大笑。

    他这一笑,大家都笑起来。把个肃然出来见人的钦差老侯急上了:“我说,我是钦差,你们不信倒也罢了,你们笑话我可不应该。”

    “没人笑话你,就是觉得你太可乐。”老太太忍住笑。

    老侯抖抖衣裳:“钦差怎么能是可乐?我这是钦差是随行护送,护送到地头儿,我还有差事呢,你当我闲着没事儿做,跟着萧二爷当差去,妹妹,你不该小瞧我。”

    老太太大笑:“老钦差,你坐下吧,你怎么越说话,我越想乐呢。”老侯对她拂袖,回去坐下。

    才坐下,萧瞻峻过来,亲手给他续上茶,也是一张忍笑的面容:“老大人,不是我们要笑,实在是担心久了,现在见到是亲戚,这是喜欢的笑。”

    安老太太大乐:“我可不是,我可是觉得可乐。”

    老侯爷嗔怪道:“妹妹闭嘴,钦差现在问案,没事儿你可以回避了。”老太太笑得不行,但是不再说话取笑兄长。

    老侯又转向萧瞻峻:“还是我刚才那句话,但有枉法,法不容情,我不容情!”萧瞻峻也大笑了:“放心吧,我只要钦差是个正直的就行,您那法,法不到我。”

    萧瞻峻说得没错,南安老侯总与他共事过,知道萧二爷的为人。老侯既然相信他,又见他笑个没完,和刚才悲愤模样天地转变,老侯火了:“我让你笑个够。”

    “什么?”萧瞻峻带笑问他。

    “我这只是副钦差,还有一个正的。”

    萧瞻峻顿时止住笑声:“啊?”

    现在该老侯乐了:“二老爷,你总算不笑了?让我告诉你吧,还有一位钦差早就到了山西。”萧瞻峻惊疑起来:“这,侯爷,是哪一位啊,我认不认识?”

    “你认识的,”老侯一脸的幸灾乐祸,看看,你又担心上来了吧?他环视亭子上众人一眼,大家都屏气凝神听他说话,现在就他一个人乐。

    他道:“这里的人,个个都认得他。我人老了谨慎,先说好,你撞到他手底下,他大义灭你的亲,我可不管。”

    “灭亲?”萧瞻峻又听不懂了。

    老侯爷继续幸灾乐祸,看看,这你又不懂了。他笑起来:“这个人不是别人,太子府上三近臣,那最得宠的一个。生得是一表人才,文武双全,去年就到了山西,现在陈留郡王帐下,这一科的文探花,本朝最年青监查御史,最近听说连升三级,升得老夫我也眼珠子红,他姓袁名训是也!”

    老侯爷笑眯眯打量别人脸色:“你们哪一个是不认得他的,你只管告诉我。”

本站推荐:农家小福女我老婆是冰山女总裁豪婿撒野怪医圣手叶皓轩神级龙卫表小姐婚婚欲睡:顾少,轻一点朝仙道强行染指

侯门纪事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猪猪岛小说网只为原作者淼仔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淼仔并收藏侯门纪事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