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猪岛小说网 > 独孤皇后 > 第七十七章 废太子杨勇疯狂

第七十七章 废太子杨勇疯狂

推荐阅读:神印王座II皓月当空深空彼岸明克街13号夜的命名术最强战神龙王殿财运天降花娇好想住你隔壁特种奶爸俏老婆

猪猪岛小说网 www.zhuzhudao.cc,最快更新独孤皇后最新章节!

    第七十七章 废太子杨勇疯狂

    三更将过,已接近四更,很快就是上朝的时候,宫外始终没有消息传来。杨坚吁一口气,向独孤伽罗劝道:“这一夜并没有消息传来,想来无事,你一夜未睡,还是回去歇歇!”

    独孤伽罗摇头,心中仍然不稳,叹道:“我回去也是胡思乱想,还是陪你上朝吧!”命人去取朝服,起身整装。

    就在此时,只听宫门外一阵大乱,数十人的脚步声已逼近千秋殿,向殿门而来。杨瓒不等进门,已连声唤道:“大哥!大哥!”声音中满含着愤怒、悲伤。

    从杨坚登基起,兄弟二人情谊不变,可是他再也没有唤过“大哥”。独孤伽罗心里一紧,与杨坚同时抢步迎出去,急急问道:“三郎……”

    话刚出口,一眼望见六名侍卫手中抬着一个血淋淋的人,火光映照下,但见那人一张俊秀脸孔已变得灰败,独孤伽罗只觉脑中轰的一声,顿时双眸大张,声音堵在喉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杨坚瞧见此景,更是脸色大变,脚步踉跄地奔出殿门,颤声唤道:“阿爽……”

    侍卫手中抬着的,正是昨日一早出城追拿王谊的卫王杨爽。而此时,只见他满身是血,直挺挺地躺在担架上,早已失去了气息。

    杨瓒见到二人,扑前跪倒,放声大哭:“大哥,大嫂,阿爽……阿爽没了……”

    听到杨瓒的声音,独孤伽罗才似乎回过些神来,跌跌撞撞扑过去,一把将杨爽抱住,连声唤道:“阿爽!阿爽……”可是,杨爽身体已经僵直,毫无生气地躺着,再也不能回应。

    独孤伽罗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双耳嗡嗡直响,耳边似乎只有杨爽一声声的呼唤:“大嫂……大嫂……”含笑的,微恼的,气急的,顽皮的……

    “阿爽……”独孤伽罗喃喃低唤,眼泪滚滚而下。虽然说,杨爽是杨坚幼弟,可是,也相当于她的孩子啊!是她亲手抚养长大,须臾不离身边的孩子!昨日他还和她有说有笑,怎么只是相隔一日一夜,就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了呢?

    杨坚随后踉跄赶到,不信地望着单架上了无生气的弟弟,颤抖的手伸出,想去抚摸他的脸孔,却似乎怕惊醒他一样,不敢触碰,眼泪在不觉中也潸然而落。

    独孤伽罗哭一会儿,低头仔细端详。杨爽就那样静静地躺着,俊秀的面孔带着些痛苦的扭曲,双眼大张,满含震惊和不信。而他的身上,大大小小竟有几十处伤口,却都不足以致命。最重的一处,是一处剑伤,正中胸口,一剑毙命。他是去追拿王谊,究竟是谁骤下杀手,让他有这样的表情?

    独孤伽罗慢慢将他放下,突然回头,一把抓住杨瓒连摇,厉声叫道:“三郎,你说!阿爽为什么会死?发生什么事?你看到什么?你仔仔细细说出来,一个细节都不许漏掉!”杨爽虽死,可是,身为大嫂,她必要为他报仇!

    杨瓒跪在地上,身子任由她推搡,摇头哭道:“大嫂,是三郎没用,等我赶到,阿爽……阿爽已经遇害……”

    “什么……”独孤伽罗失望地松手,只觉双腿无力,身子摇摇晃晃,向后倒去。

    杨坚大吃一惊,忙将她扶住,连声唤道:“伽罗!伽罗……”

    独孤伽罗振作一下精神,突然想起:“高大哥!高大哥呢?”眼神凌乱地向后望去,一眼看到高颎满脸伤痛地立在门口,她立刻扑过去将他抓住,连声问,“高大哥,你告诉我,阿爽究竟遇到了什么事?他不是去抓王谊吗?为什么会死?为什么会死?”

    高颎也是满脸伤痛,扶稳她的身子,轻轻摇头道:“伽罗,我还不曾赶到同州,就……就遇到三郎的侍卫回来报信,随后赶去,只看到阿爽主仆和王谊的尸体!”

    独孤伽罗双眸骤然大张:“你是说,王谊的尸体?”杨爽去追王谊,而王谊也死了,那么,杀死杨爽的又是谁?

    高颎点头:“另几人的尸体,在前殿!”这里是皇宫大内,杨爽是杨坚最疼爱的弟弟,杨瓒亲自带着进去也就罢了,其他人的尸体不能轻入。

    杨坚过去揽住独孤伽罗,柔声道:“伽罗,你回殿歇歇,我去瞧瞧!”

    “不,我也去!”独孤伽罗脸色苍白,眸中却全是果决,努力挺起背脊,向宫外走去。

    杨坚强抑心痛,上前一步将她扶住,二人一起出千秋殿,向前殿而去。前殿的广场上摆着十几具尸体,除去王谊和杨爽的亲随,还有几具叛军的尸体。在尸体之侧,放着十几柄兵刃。

    高颎回道:“这是现场能找到的所有的兵刃和尸体,看当时的情形,应该是卫王追到王谊,却被王谊和叛军围攻,双方各有死伤,只是王谊和卫王为何会同归于尽,臣实在推敲不出,就将所有的尸体和兵刃带回,请皇上定夺!”

    独孤伽罗脚步虚浮,直奔那十几柄兵刃,只是这十几柄兵刃或刀或剑,或宽或窄,竟然没有一柄与杨爽身上的伤口相配。

    也就是说,杀死杨爽的兵刃不在这里!换言之,就是杀死杨爽的凶手已携兵刃逃走!

    杨坚一步步走向王谊尸体,伸脚狠踢一脚,咬牙骂道:“奸贼!”低头查看他的尸体,但见也是一剑贯胸,伤口与杨爽身上的极为相似,再细查一回,不由吃惊唤道,“伽罗!”抬起头向独孤伽罗望去,一字一句道,“杀死王谊的,和害死阿爽的,是同一个人!”

    独孤伽罗快步赶到,蹲下细瞧,果然见除去部位偏差之外,王谊身上的伤口与杨爽身上的一模一样。不只如此,王谊脸上的神情同样痛苦扭曲,同样带着震惊和不信。

    王谊和杨爽被同一个人所杀,而两个人脸上竟然是同一个表情,这个人会是谁?

    独孤伽罗只觉一颗心怦怦直跳,脸色苍白到极致,抬起头,向杨坚定定而视:“王谊是被杀人灭口,而这个人,应该是我们的熟人!至少,阿爽绝不会相信这个人会对他下手!”

    换一句话说,这个人是王谊的同党,就在他们身边!

    杨坚与她四目相对,二人都感觉到同样的震惊。高颎立在二人身后,闻言也是惊得手足冰凉,喃喃道:“是谁?会是谁下这样的毒手?”

    杨坚咬牙,低下头再望向王谊的尸体,突然见他一只衣袖中露出半只手掌,手指弯曲僵硬,似乎死死握着什么。杨坚心头怦怦直跳,伸手慢慢将他衣袖卷起,将他手掌中的东西用力拽出来。

    独孤伽罗和高颎一同望去,都是大吃一惊,只见他手上东西长四寸,宽三寸,边缘雕刻精致云纹,竟然是一枚赤金铸成的皇子令牌。

    杨坚手指微抖,翻过金牌一看,突然脸色大变,咬牙嘶吼:“杨勇——”这竟然是太子杨勇的金牌!王谊临死,手中还死死地抓着这枚金牌,岂不是在告诉世人,他的死与太子杨勇有关?

    独孤伽罗脑中也是一阵迷乱,倒退两步,身子一软,慢慢坐倒,喃喃道:“勇……勇儿……”这一瞬间,她也想起,杨勇所用的佩剑剑身平展,正如杨爽和王谊身上的伤口。

    杨勇……竟然杀了阿爽?那是他的叔叔啊!从小将他带大,教他习文练武的亲叔叔,他竟然下得去手?

    杨坚震怒,杨勇很快被人传来,面对满地的尸体,惊得魂飞魄散,极力否认是自己所为,可是,从昨天下朝之后,他人在哪里,做些什么,竟然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就连太子令牌也不知道是何时失去的。

    杨坚惊怒之余又心痛万分,指他喝道:“你这个逆子,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究竟背着朕都做出了什么事来!怕被阿爽查到,竟然连他也杀,他是你叔叔啊!你对家人如此,朕又岂敢将这大隋江山交到你的手上?”

    杨勇早吓得瘫软如泥,连连磕头,却无法为自己分辩。杨坚盛怒之下立刻传旨要废太子,被高颎死死拦住,连声道:“皇上,轻易易储,怕会动摇国本,皇上十多年殚精竭虑,岂能因此毁于一旦?更何况此事还未查明,若是草率下旨,岂不是冤枉太子?”

    杨坚气极,转头望向独孤伽罗,摇头道:“伽罗!你口口声声说这个畜生像朕,他哪里像朕?你告诉朕,他哪里像朕?”说到后句,双眼通红,几乎是大吼出声。

    独孤伽罗怔怔跪坐,耳听着杨坚的大吼、杨勇的哀求,却觉得这些声音离自己很遥远。她慢慢将眼睛闭上,似乎想将一切的声音、一切的景物,都摒弃于心门之外。

    那是她的丈夫,她的儿子,还有她一手带大的孩子!他们都是杨家的子孙,他们是一家人啊!想不到,竟然骨肉相残,互相倾轧。

    所有的声音,随着她闭上眼睛,当真飘远,最后,她只听到高颎一声惊慌的大喊:“伽罗……”

    独孤伽罗这一病,就是整整一个月。等她能够下床,杨爽的丧事已经办过。她木然地听着尉迟容的讲述,却一言不发。

    直到天色全黑,杨坚才拖着疲惫的脚步回到甘露殿,见独孤伽罗精神略好,沉郁的心中终于生出些欣慰,慢慢在她榻沿上坐下,默然一瞬,轻声道:“阿爽的丧事,以亲王之礼已经办妥,你放心就是!”

    独孤伽罗“嗯”了一声,随即默然不语。丧事办得再好,纵然给他极致的哀荣,那个成日围绕在她身边一声一声唤着“大嫂”的孩子,也终究是再也看不到了!

    杨坚沉默片刻,又道:“三郎说,是因为滕王妃,阿爽才会中计,已经引咎辞去王位,自贬为庶民,三日前离京了!”

    从此之后,他们与杨瓒一家,也再不能相见了吧!

    独孤伽罗疲惫地闭上眼,轻轻叹出口气来。

    家事说过,杨坚沉默一会儿,又道:“昨日边界传来战报,说北国可汗玷厥被部下所杀,北国各部举兵犯我大隋,我已命杨素三日后出征。”

    这个消息大出独孤伽罗所料,她骤然睁眼坐起,疾声问道:“玷厥被杀,那阿史那颂呢?宇文阐呢?”

    杨坚摇头,默然片刻,终于强抑心中的不忍,低声道:“都死了,整个阿史那部,都被剿平。”

    独孤伽罗身子微颤,摇头落泪道:“他们要的,只是在那天高地阔的地方自由地活着,可是……可是……”想阿史那颂从北国公主到大周皇后,再到皇太后、太皇太后,历经多少波折,终于隐姓埋名回到北国,做一个寻常的百姓,可是,就连最后这微末的希望也被抹杀,她当真不知道,这是该怪命运作弄,还是该怪这动荡不安的乱世。

    杨坚长叹一声,伸手拥她入怀,静默一会儿,才轻声道:“伽罗,越是如此,我们越要过好自己的日子,阿爽……他那么快乐的一个人,相信不会愿意看到我们此刻的样子!”

    独孤伽罗伏在他的怀里,轻轻点头,泪水已经滚滚而落。

    赵如意服侍在二人身侧,见到二人亲密相拥,眸中闪过一抹嫉妒,很快又掩去,轻声道:“天色不早,还请皇上、皇后早些歇息吧!”

    虽然逃过一劫,可是杨勇在杨坚面前更加不被看重,最初受高灵督促,还肯学习处理政务,可是随着日子越来越久,原来的一些近臣也渐渐疏远,倒向杨广一方,杨勇心中越发烦躁。

    此时前陈皇帝陈叔宝来访,见他如此模样,摇头叹气:“太子,人生一世,该当及时行乐!你是当朝太子,皇上岂会不看重?如今因卫王之死,皇上心痛难过才有此雷霆之怒,等此事渐渐淡去,自然还会重用你!”

    杨勇对朝政本就毫无兴趣,这些日子深以为苦,一闻此言,只觉正中下怀,又不敢太过放肆,只道:“陈公既来,本太子陪陈公小饮几杯就是!”

    陈叔宝大喜,击案道:“有酒岂能无曲?近日我倒得了一首好曲子!”随即命人将琴取来,与杨勇饮酒作乐。

    隔几日,陈叔宝再次过府,不只是带来酒乐,更带来四名美女,竟要与杨勇共享。杨勇见四名美女各有姿色,索性肆意享乐,再不多问政务。

    高灵看在眼里,痛在心头,只能求助独孤伽罗。独孤伽罗也是又急又痛,将杨勇叫来斥责几回。可是杨勇当面虽磕头认错,转眼又沉迷酒色之中。独孤伽罗气怒之下,连病几场,高灵再来,就被尉迟容挡在门外,回道:“从卫王去后,皇后身子始终不好,如今为了太子,更是大不如前,昨日皇上传下话来,请太子妃不要再来搅扰。”

    高灵又急又怒,却又不敢强闯,只能一日一日看着杨勇沉迷酒色,忍受煎熬。

    杨勇的所作所为传入杨坚耳中,他几次下旨痛斥,均只能令杨勇收敛几日,不久又故态复萌,他更觉心灰意冷,越发不愿去管,如此匆匆,竟然转眼十年。

    那一日,独孤伽罗精神略好,想起有几日未去探望杨丽华,略作收拾,带着歆兰、陈婉宜出门。

    她刚刚走出甘露殿宫门,就听门外赵如意斥道:“这几日皇后身子刚好,你们就又来烦她,还不快快回去!”

    一名内侍急道:“如意姑娘,此次的事非比寻常,皇后若再不管,怕会出大事!”话音刚落,就听赵如意一声低呼,跟着脚步声三两下冲上石阶,竟然有人强闯宫门。

    歆兰见一个清瘦的身影直闯而入,大吃一惊,立刻挡在独孤伽罗身前,怒声喝道:“什么人?竟敢强闯甘露殿!”

    内侍一眼看到独孤伽罗,不惊反喜,立刻跪倒,连连磕头道:“皇后!请皇后快去东宫瞧瞧吧,再晚怕出大事!”

    在他身后,赵如意快步赶来,无奈道:“皇后,奴婢一时没有拦住,惊扰皇后,请皇后恕罪!”说完还向内侍瞪一眼。

    强闯甘露殿,可是不小的罪名。独孤伽罗心中暗惊,顾不上多问,点头道:“好,我们去瞧瞧!”命内侍起身,自己越过他,径直向东宫赶去。

    内侍应命起身,与赵如意交换一个眼神,跟着匆匆而去。赵如意看着宫门外独孤伽罗远去的背影,嘴角挑出一抹阴冷的笑意。

    跨进东宫大门,但见杨坚背门而立,正怒声呵斥,独孤伽罗忙唤道:“皇上,发生何事?”

    杨坚一张脸早已经气得铁青,回头看到是她,咬牙怒笑,向里指道:“伽罗,你看看!这是你的好儿子!”

    二人携手并肩、风雨同舟四十个春秋,历经生死,独孤伽罗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副模样,不禁心中颤抖,越过他,向院子里望去。

    只见此刻东宫宽敞的庭院里已跪着满地的人,萧樯衣衫不整,长发凌乱,双手捂住脸孔,跪伏在地,呜呜哭泣,而太子杨勇只穿月白中衣,上衣却半敞,被两个内侍压跪在地,还在拼力挣扎,嘴里嘟嘟囔囔:“杨广有什么好,本太子哪一点不如他?你不要跑,来与本宫同乐!”

    眼前情形令独孤伽罗脸色大变,她再向后望去,却见尉迟容立在人群中,立刻向她道:“蔡王妃,你说,发生了何事?”

    尉迟容脸色乍红乍白,向杨勇望去一眼,才结结巴巴道:“今日皇长孙生辰,臣妇与晋王妃前来祝贺,哪知道太子多饮几杯,有……有所冲撞……”

    杨坚咬牙冷笑:“有所冲撞?如何冲撞?冲撞何人?”

    尉迟容脸色变幻,终于伏地磕头,颤声道:“是太子,竟……竟然要与晋王妃同乐。晋王妃不堪受辱,才闹将起来!臣妇劝解不力,请皇上、皇后责罚!”

    萧樯闻言,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向杨坚、独孤伽罗连连磕头:“父皇、母后!求为儿臣做主!”

    衣衫不整,还能是如何冲撞?

    独孤伽罗眼前一黑,连连摇头,指着杨勇,一时说不出话来。

    杨坚气得身子直抖,慢慢走到她身后,声音已经冷到极致,一字一句问道:“伽罗,他真的像朕?真的像朕吗?”这几年来,杨勇越来越荒淫无度,无人能够约束,如今,竟然羞辱弟媳!这可是有违人伦啊!

    独孤伽罗脑中嗡嗡直响,难以置信地瞪着杨勇,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杨坚闭眼,再睁开,已是满目悲凉,向杨勇道:“你这逆子,如此荒淫无度,丧失人伦,朕岂能将朕辛苦建立的大隋江山交到你的手上?”

    杨勇跪在地上,却仍打个酒嗝,嘻嘻道:“来!和本太子同饮一杯……呃,合欢酒……”

    杨坚咬牙,一忍再忍,终于再也忍耐不住,霍然转身大步向外而去,怒声道:“传朕旨意,废杨勇为庶人,逐出东宫!”

    此言一出,整座东宫齐惊,杨勇却仍嘻嘻笑道:“东宫……本宫是太子,晋王如何能比?跟着杨广做什么?不如跟着本太子……”

    独孤伽罗耳听着杨坚的脚步声渐远,只觉身子一阵一阵发软,轻轻摇头,低声命道:“容儿,你请晋王妃先去甘露殿略作收拾,晚一些送她回去。即刻封锁东宫,今日之事,不许任何人外传,违命者斩!”这可是皇室丑闻啊,一旦传出宫去,不只是杨勇身败名裂,就连杨广,怕也再无脸面见人,她不能一下子毁掉两个儿子啊!

    尉迟容磕头答应,过去扶萧樯起身。萧樯哭个不停,抬头与她眸光相触的瞬间,却露出一抹得逞的笑意。

    只此一计,就将杨勇废为庶人,余下的兄弟并无才能,这太子之位,自然非杨广莫属。

    公元600年,隋文帝杨坚以太子杨勇政务不勤、德行有失为由,废太子之位,将杨勇贬为庶人,改立晋王杨广为太子。

    旨意传入甘露殿,独孤伽罗只是默默而坐,并不置一词。尉迟容慢慢替她梳理已经花白的长发,轻声叹道:“此事也怪不了皇上,那日若不是我们拦着,太子当真做出什么事来,不要说兄弟失和,这整个大隋朝廷,怕也会沦为笑柄。”

    独孤伽罗默然,隔了良久,才慢慢问道:“那如今呢?勇儿……可好?”

    尉迟容摇头叹气,望望镜子中的女子,眼底闪过一抹残忍的笑意,语气却带着些心痛:“被逐出东宫那日,太子……哦,不是,是勇儿神志就已有些不清,前几日臣妇命人去探问,他竟然连人都不认识了,成日大喊大叫,说要登基称帝,还说出些大逆不道的话来。”

    也就是说,杨勇彻底疯了!

    独孤伽罗心中一阵锐痛,迅速将眼闭上。

    尉迟容仔细察看她的表情,眼底带出些欣悦,口中却劝道:“皇后不必担心,或者……假以时日,他会好一些!”

    独孤伽罗垂眸,“嗯”了一声,并不置一词。好一些又如何?从此之后,“废太子”三个字,他将背负一生。

    尉迟容观察她片刻,又试探着问道:“皇后,这屋子里病气重,皇后若觉身子松快,不妨到御花园里走走?还有,皇上差人来问过几次,问皇后要用些什么,命御膳房去备!”

    独孤伽罗恍似没有听到,隔一会儿才道:“去御花园里走走吧!”说罢晃晃悠悠起身,也不换衣裳,就向门外走。

    尉迟容急忙取披风替她裹上,唤歆兰、陈婉宜相随,伴着她出门。

    独孤伽罗慢慢走进御花园,目光无意识地掠过园中一草一木,双脚却不自觉往重才殿走去。这条路,这二十年来,她几乎每隔一两日就要走上一回,算起来,这一次是相隔最久的一次!

    独孤伽罗望着紧闭的殿门,慢慢上前,自然而然在门侧的石墩子上坐下,却不说话,抬头望着蓝天上的流云发呆。

    这条路,她走了二十年;这石墩子,她也坐了二十年。这重才殿里,住着她的女儿杨丽华,这二十年来,杨丽华从来没有给她这个母亲开过门,也再没有见过她一面。

    陈婉宜见独孤伽罗坐在那里,经过一场大病,她本来就纤细的身体更显出些单薄,心中不忍,上前一步唤道:“公主,皇后来看你了,开开门吧!”

    殿里没有一丝声息,安静得像是没有人居住一样。独孤伽罗听到她的话回过神来,摆手示意她不必叫门,自己默然一瞬,才慢慢开口:“丽华,这几日,我睡梦中时常会梦到我们在定州。那时,我们一家其乐融融,何等的逍遥!可是,为了广儿,为了全家团聚,我们还是回到了长安。后来,你父亲再次被迫出藩,却又将你和勇儿留下。那许多年,我们四处流离,居无定所,一直努力想要的,就是一家人团聚。”

    重才殿内,杨丽华写字的手停住,笔尖随着情绪的起伏有了一丝颤抖。

    重才殿外,独孤伽罗似也习惯了殿内没有回应,长叹一声,继续道:“后来,我们回到长安,一家人终于可以在一起了,可是宣帝荒淫,将大周偌大的江山弄得千疮百孔,民不聊生,你父亲这才取而代之,登基称帝。你说他是外戚篡位也好,说他是乱臣贼子也罢,可是这二十几年,原来动荡不安的大周,已经变成国富民强的大隋。这一切,你都不愿意去看!甚至,你不愿意见到我们任何一个人。我们分明就在同一座皇宫,你却不愿意与我们一家团聚!”

    重才殿里,杨丽华听到这里,暗暗咬牙,稳住微颤的笔尖,慢慢落笔,继续写字。

    独孤伽罗抬头,又看向宫墙上空的蓝天,出一会儿神,才又道:“丽华!阿爽死了,勇儿疯了,以后,我们一家人再也不能团圆了!”只这一句,仿佛用尽她全身的力气,平静的声音,终于带着些悲凉。

    杨丽华心头大震,手一抖,手中的笔啪的一声掉在桌子上,雪白的纸上洇染出大片的墨迹。这一瞬间,杨爽和杨勇含笑的面容在脑中闪过,一个声音温和:“丽华!丽华!”另一个笑得明快:“姐姐!姐姐!”

    可是,这二十年来,她怨恨父亲、母亲夺位,害她失去掌控天下的大权,她怨恨所有的亲人为了他们的一己私欲,牺牲她的幸福。她和他们虽然近在咫尺,却再也没有见过。

    采苓见她神情大变,忙轻声问道:“公主,要不要给皇后开门,见上一面?”

    杨丽华咬唇,压下心底激荡的情绪,轻轻摇头。

    见一面?说什么呢?这一刻,她心中除了对殿外女子的愤恨之外,竟然多出些情怯。

    殿内殿外,两母女心思各异,一个将满怀的情感倾吐,一个却固执地不愿踏出一步。

    陈婉宜和歆兰对视一眼,都暗叹摇头。恐怕世上也只有这一对母女带着如此多的爱恨,牵扯不清。

    而尉迟容看着独孤伽罗黯然的神色,嘴角掠过一抹残忍的快意:任你独孤伽罗占尽天下的好事,这个女儿,终究是你一块心病。

    独孤伽罗大病初愈,说这一会儿话,已觉神思困顿,慢慢起身道:“丽华,母亲去了,改日再来瞧你!”静立片刻,听殿内依旧无声,叹一口气,扶着歆兰转身离去。

本站推荐:农家小福女我老婆是冰山女总裁豪婿撒野怪医圣手叶皓轩神级龙卫表小姐婚婚欲睡:顾少,轻一点朝仙道强行染指

独孤皇后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猪猪岛小说网只为原作者闲闲的秋千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闲闲的秋千并收藏独孤皇后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