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前尘今生几度情

推荐阅读:以婚撩人传奇这太子妃不当也罢老祖宗她是真的狂爽文女主她不想爆红我即天意以理服人退婚后,太子他偏执又撩人穿越之细水长流妈妈的高度决定孩子的起点

猪猪岛小说网 www.zhuzhudao.cc,最快更新醉玲珑(刘诗诗陈伟霆主演)最新章节!

    天都伊歌雄踞大江上游,屏倚岐山,东逾麓江,南系易水。其城依山而建,城池宏伟,岐山首高二十余丈,尾七十丈,天子帝宫以此为基,周回四十八里,遥遥高于伊歌城,巨制恢宏,雄浑壮丽。

    伊歌城顺势而下,街道平直呈纵横经纬状,将整个城池分为九九八十一坊。

    上九坊地势略低于帝宫,圈列其外,坊间府邸星罗棋布,高檐飞柱,华美风流。麓江、易水在远郊宝麓山脉交汇而成的楚堰江横穿天都街坊,入此一分为二,其中一支转入帝宫,名为上九河,金水玉带,两侧以盘螭雕栏护卫,专供皇族出入之用。

    此时一艘描金画彩的丹凤飞云舟自帝宫驶出,前后各有八艘略小的虎贲舟随护,以明紫广帆开道顺水,徐徐转入楚堰江水路,向西而行。

    云舟上层宽阔的通廊中,一名女子拨开飘垂的幕纱缓步而出。她走得极慢,步履轻缓,长长的青莲裙裾拖曳身后,凸显了曼妙的身姿,乌发流泻肩头,以素青色丝带束成坠云髻,带身纤袅,随着她的步履轻拂飘逸。

    临江迎风,她似踏着波光走到雕栏之侧,扶着舷窗向外看去,淡纱掠过她容颜,恍似惊鸿一瞥,而她看着帘幕之外水天茫茫,眸中一片空澈。

    “莲妃姐姐,站了这么久,在看什么?”舫中传来一个温柔的声音,苏淑妃手扶着侍女转出锦帘。

    莲妃回头,淡淡道:“没什么。”声音清漠,如她的眉眼。

    苏淑妃遣退侍女,步来近前。芙蓉绢裳,烟笼轻柔,眉清如柳,温婉似水,一行一动里的柔软,款款叫人如沐春晖,她已并不年轻,但岁月仿佛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她有着与莲妃不同的美。

    “许久不曾出宫,这坊间热闹比起深宫景致倒别有一番风味。”她微笑着道,似是对莲妃的淡漠习以为常。

    甲板处脚步声响,大步走上个眉目飞扬的年轻男子,到了雕栏之前,手中折扇拂开纱幔,笑着上前对苏淑妃和莲妃行礼:“儿臣命人备了新鲜瓜果,母妃和莲妃娘娘可要些什么?儿臣叫他们送上来。”

    苏淑妃目露柔和,笑道:“漓儿,你总是这么风风火火的,什么时候能像你四哥,沉稳着点儿。”

    莲妃对十二皇子夜天漓的见礼只轻轻颔首,见提到自己儿子,如若未闻,依旧静靠在帘前。

    夜天漓笑道:“母妃放我像四哥一样领兵出征,我便是不沉稳也得沉稳了。”

    提到漠北的战事,苏淑妃微微蹙眉,十一皇子夜天澈带军出征,如今前方竟许久不见消息,令她这做母亲的心里日夜担忧。

    她往身畔看去,此次出征仍旧是凌王挂帅,莲妃这做母亲的却是漠然相待,便如那个战功赫赫却冷面待人的王爷并非她亲生,甚至根本与她毫无关系,陌路一般。

    母亲的淡,儿子的冷,如一道相连的鸿沟,隔阂之处却又如此相像。

    今日在莲池宫,天帝降旨要莲妃与她同去度佛寺祈福,莲妃便静静看着天帝,以一种疏离的姿态俯身应命,领旨登舟,却哪有半丝是为了儿子?但这也不是一日了,凌王自出生便在太后宫中抚养,母子间生疏得很。苏淑妃轻轻叹了口气,对夜天漓道:“你待有了你四哥的本事再说。”

    “母妃便只准十一哥随四哥历练,把我留在身边。”夜天漓嬉笑,“可是舍不得我?”正说笑着,突然船身猛地摇晃,几人毫无防备,都踉跄一步,身后侍女急忙上前来扶。

    莲妃脸上不见波澜,淡淡拂开侍女的手。

    夜天漓抬手搀住苏淑妃:“母妃小心!”随即剑眉一拧,转身喝问,“怎么回事?”

    几人放眼看去,竟是有艘画舫破水而来,正撞上他们乘坐的丹凤飞云舟,虽未损及船身,但也阻了船驾前行。

    下层已有侍卫的呵斥声响起,夜天漓道:“让母妃受惊了,儿臣去看看。”转身冷哼一声,大步走下去。

    卿尘她们被从大船带上画舫时,早有长门帮一众属下在此。船舱中,众人簇拥着一名鼠目鹰鼻、身量高大的中年人坐在桌前,旁边却是个身着金绣挑花飞纱绡裙,身量窈窕的貌美女子。那女子见她们登船,起身来迎,眼光在卿尘等人之间一扫,娇声笑道:“不错,真真不错,不愧是三娘的眼光。”

    胡三娘将冥魇往前一推,道:“真正不错的是这个,阁主这次要怎么奖赏三娘?”

    那中年人迈步上前,绕着冥魇缓步端详,点头道:“没想到冥衣楼的护剑使竟然落到你手中,这次我倒要看看冥玄老儿如何是好。”

    卿尘站在离冥魇不远的地方,听到“冥衣楼”三个字一瞬惊诧,转头向她那边看去。

    冥魇仍是一脸冷若冰霜的模样,斜睨了对方一眼道:“肖自初,你别痴心妄想了,冥衣楼宁舍我冥魇一人,也不会跟你这种人做任何交易。”

    肖自初手臂一晃,抬手钳住她下巴,目中透出邪异的光芒:“你越嘴硬,本阁主便越是喜欢。冥衣楼跟我碧血阁作对不是一日了,若不让你们多吃点苦头,怎能泄我心头之恨!”

    “阁主。”胡三娘近前柔声道,“冥衣楼在天都的势力不容小觑,还是先将她带走,召集十二血煞再做打算。此地不宜久留,这几个女孩是我特地从漠北带回来的,阁主看看是否满意?”

    肖自初冷哼一声,拂手松开冥魇:“漠北之事你办得很好,最后虽然棋差一招,未能置对方于死地,但那位已经非常满意。”

    胡三娘娇笑道:“都是托阁主的洪福,咱们办事才顺风顺水,日后三娘还有更多地方要替阁主效力呢。”肖自初面露笑意,伸手摸了胡三娘一把,跟着转头向着卿尘等人看去。

    冥魇虽然气力未复,却将身子一侧,挡在卿尘面前:“肖自初,你要是敢动她分毫,冥衣楼必不会放过你!”

    卿尘一怔,不解她为何如此维护自己,悄声道:“冥魇……”肖自初却是放声大笑,“好大的口气!我倒要看看你们七宫护剑使究竟有什么能耐!”

    他狂妄的笑声震得人耳膜生疼,冥魇一把将卿尘推后几步,手中薄刃徐徐展露,面对步步上前的肖自初,竟似存了以死相搏的决心。卿尘惊讶之余,只怕她面对强敌必然吃亏,却在此时,忽闻江上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乐声。那声音轻远隐约,听不出是什么乐器,隔着浩荡的江面时断时续,似乎几不可闻,但却偏偏如此清晰地传来此地。随着这突如其来的乐声,画舫四周忽有人朗声笑道:“肖自初,我七宫护剑使说过的话,从来不做儿戏,你若不信,不妨一试!”

    肖自初与胡三娘霍然色变,冥魇却喜形于色。随那话声落后,这原本泊在近岸的画舫不知为何突然转舵,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向着江心疾冲而去。长门帮帮众齐声呵斥,数人转身扑向船尾。那船尾的艄公哈哈大笑,将头上斗笠一掀,露出张瘦长脸来,手中长竿如蛇出洞,两名帮众未及近身,身前溅血,摔下船去。

    “好胆!”肖自初怒喝一声,五指箕张,凌空向着那人扑下。眼见劲气压顶,那人大笑道:“肖阁主!今日时机不巧,少陪了!”说着足尖一点拔地而起,一个转身没入江中。肖自初一招扑空,落上船舷,怒不可遏。这时船身失控,速度却只增不减,笔直向着对面一艘丹凤飞云舟冲去。

    江风助势,两船蓦然相撞,画舫被庞大的云舟带得向侧横转,险些翻覆江中。肖自初一眼扫去,看清那飞云舟上的旗帜,面色再变,叫一声:“不好,快撤!”说着抛下帮众,抽身疾退。

    胡三娘亦是面露惊色,狠狠一顿足,闪身抓向冥魇。冥魇拼尽内力接她一招,口角溢血退向船舷。船身剧烈摇晃,卿尘等人站立不稳,皆被撞向对面舱壁,舱内几案移位,金樽玉盏纷纷跌落,一片狼藉。

    冥魇一把没能抓住卿尘,胡三娘攻势又至。此时船旁剑光忽现,一个黑衣人凌空掠至,手中长剑寒芒疾射,一剑破风,逼得胡三娘狼狈闪避。那黑衣人落到冥魇身边,一把扣住她手腕:“走!”

    舱外传来呼喝声,船身微沉,已有侍卫落在船头。

    冥魇来不及说话,回头看了卿尘一眼,反身同那人奔向后舱,双双跃入水中,消失了踪影。胡三娘等人见势不妙,亦是抽身而退,不远处泊着的大船迅速起锚,趁乱离开此地。

    卿尘同碧瑶她们扶持着站稳,惊魂未定,船上长门帮来不及逃脱的帮众被侍卫拿下,押在一旁。

    船舱处珠帘大开,夜天漓步入船舱,怒目扫过乱成一团的局面:“发生何事?”

    那先前在肖自初身边服侍的女子急忙俯跪在他身旁,媚声道:“奴家见过十二殿下。”

    夜天漓抬眼看去:“嗯?这不是天舞醉坊的武娉婷吗?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胡闹!”他往卿尘等人打量过去。卿尘心中微微一动,眼前这男子眉眼英气与一人很有几分神似,乍然望去,让人有种熟悉的感觉。

    武娉婷心里忐忑不已,这位十二王爷因是当今圣上膝下最小的皇子,备受恩宠,性情骄纵不羁,平日天都中人人都要避让三分,今日竟偏冲撞了他。她勉强露出个还算动人的笑容,道:“奴家……奴家带姑娘们……游河……谁知惊扰了殿下……”

    话未说完,夜天漓冷眉喝道:“大胆!武娉婷你当本王是什么人,容你欺瞒!岂有你们这样游河的?”

    “十二弟这是和谁动气呢?”舱外突然传来一人的声音。

    如珠玉轻击,那声音润朗,船舱中的混乱纷杂似乎随着这一句话风息云退,当真化作了游河赏景的雅致风流。

    夜天漓一愣:“七哥?”来人却是夜天漓的皇兄,七皇子夜天湛。

    垂帘微掀,一人缓步而入,众人入眼便见一袭雨过天晴色长衫,织锦的料子舒雅,蓝似静川明波,着在他身上随着那闲闲步履,仿佛看清风过碧水,朗月上东山。

    他手执一支白玉笛,含笑的眸子扫过众人,卿尘抬眼看去,浑身一震,呆立当场。

    在众人纷纷俯身行礼的声音当中,她怔视着身前翩然微笑的人,蓦然扭头,心间波涛狂涌。

    “我正乘船回府,远远便见淑妃娘娘的座舟停在江中。”夜天湛扫视满船狼藉,问道,“怎么,出了何事?”

    夜天漓道:“这恰是京畿司的职辖,正好有劳七哥,冲撞母妃座舟,得给我个交代。”

    夜天湛笑道:“什么人竟敢招惹你这个霸王?”俊目身前一带,看往伏了一地的人。

    武娉婷迎上他的目光行了个礼,匆匆展开笑意娇声道:“回湛王殿下……”一旁夜天漓毫不客气地打断她:“若还是游河,你便不必说了!”

    武娉婷见两位皇子插手,情知今天这事难以善终,饶是她见过不少世面,不由得也慌乱起来,一时竟不知如何说辞。

    夜天湛对卿尘等几个女子微一示意:“要她们说。”

    一众女子连日被困,复又受此惊吓,无不六神无主,只知低头啜泣。碧瑶挨着卿尘跪在近旁,听到问话欲言又止,心下终觉胆怯,不由求助似地看向卿尘。

    卿尘眼底淡影微微一动,少顷沉默,终于抬起头来,两泓深湖般的眸光漠然望向夜天湛。这眉眼、这神情、这身形,如月如玉的俊朗,风流倜傥的潇洒,分明便是李唐。

    莫名的喜悦过后,恨恼伤痛如影随形,原来说不伤心都是自欺欺人。涩楚滋味凝成冷利的薄冰直冲心间,堵得胸口刺痛难耐,她意兴阑珊地将眼眸重新垂下,望着地板上碎盏流水一片狼藉,淡淡道:“这些人用卑鄙手段……”

    话未说完,身边忽听有人惊呼,不及抬头,她便被人猛然揽向一旁。

    眼前白影骤闪,当的一声金玉交击的声响后,有样东西坠落舱板之上,白影回转,落入夜天湛手中。

    呵斥混乱再次充斥舱中,一支白玉笛静陈在夜天湛指间,光泽柔和,仿佛刚才的利芒只是一时的幻觉。

    夜天湛手扶卿尘,唇角仍带着闲逸浅笑:“姑娘小心。”

    卿尘向后一步退离他的手臂。落在地上的是柄刀,长门帮中有人趁侍卫不觉之时忽然发难,许是借机一搏,想要挟持她逃走,又或者怕她供出肖自初等人的事情,做了杀人灭口的打算。

    她望向被夜天湛逼退一旁,正押在侍卫刀下挣扎的人,眼中泛起不屑的鄙夷,冷冷如一道浮光:“你们掳了这么多人来,杀我一个容易,却杀得光所有吗?七尺男儿敢作敢当,事到临头怕些什么?”

    夜天湛眸心一动,再次含笑将她打量,问道:“究竟发生何事?”

    卿尘道:“这些人绑架了许多女子,从漠北一直乘船来到这里,要卖到什么天舞醉坊。她们都是清白人家的女子,被强掳离家,父母亲人难免伤心牵挂,一路上也吃尽了苦头,请……请殿下为她们做主。”

    眼前温朗的俊眸中掠过极微淡的精光,似是冷月照水一晃,然而夜天湛不动声色,盯住卿尘看了半天,却问道:“她们?那你呢?”

    卿尘细眉一挑,不想他如此细心,竟然注意到她话中细微的措辞。她低头避开夜天湛的目光,抑下心间烦躁,道:“我无牵无挂孑然一身,去到哪里都是一样。”

    “你要我救你们?”

    “是。”

    夜天湛眼中闪过兴味:“既然到哪儿都是一样,又为何求救?”

    卿尘眉心一紧:“我一样,她们不一样。”

    说完后半晌不见回答,刚要抬头,又听那漫不经心的声音缓缓道:“我又为何要救她们?”

    卿尘眼波微动,深静里堪堪隐去了丝怒意,凤目一抬,直视他道:“天子脚下,皇城之中,有人目无王法,为非作歹,国家法纪何在?天家颜面何存?殿下贵为皇子,上承天恩,下拥黎民,莫非竟要袖手旁观?”

    夜天湛仍是那样不愠不火:“管自然是要管,只不过既在天都地界,这该是京畿司的职责,要经实查审问方可定案,诸位姑娘少不得羁押入狱过堂听审,看几位娇弱模样,难道受得了那牢狱之苦?而掌管京畿司的五皇兄受命带兵在外,一时怕不得归,我不过暂代其职,这案子也不好办。”

    卿尘听他口气中并非没有松动余地:“殿下要怎样才肯救人?”

    夜天湛微笑,眼中隐含兴味:“那便看人,值不值得救。”

    卿尘沉默片刻,道:“既然如此,殿下不妨说出条件,值不值得,自见分晓。”

    夜天湛眉峰略挑,似是在考虑她的提议。武娉婷见是话缝,连忙插口道:“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竟敢和七殿下谈起条件来!哼,说什么值不值得,你有本事赢了七殿下手中玉笛,便算你值得!”

    此言一出,众人不禁都向卿尘看去。伊歌城中人尽皆知,七皇子夜天湛一支玉笛名动京华无人能及,倘若与他斗曲,无异于自断出路。夜天漓心直口快,当即便道:“笑话!谁人能和七哥……”忽然间眼前蓝衫一闪,后半句却被夜天湛挥手拦住。

    卿尘目光落在夜天湛手中玉笛之上,稍加思量,抬头道:“好,不知殿下可愿与我赌一局?殿下若赢了,一切听凭处置;我若赢了,便请殿下搭救她们。”

    夜天湛饶有兴趣地听着她的提议:“怎么赌,你说来听听?”

    卿尘道:“我们便依她的说法,这船上现成有琴,我献丑弹奏一曲,若殿下能以笛声相和则算赢,不能则输。”

    夜天湛静静看了卿尘一会儿,点头道:“好,你去试琴吧。”

    两个侍卫帮忙将摔落的琴摆好,卿尘在长案前席地而坐,重新调音试弦,稍后眉目略抬。夜天湛扬起嘴角微微抬手,示意她可以开始。

    卿尘调弦之时便已暗中思索,若论琴技,她虽然通晓但还称不上顶尖,倘若与精通音律的高手斗技,恐怕最终难占上风。但是有些她所熟悉的曲子,对于夜天湛来说却必然意外,若要赢他,就只能靠一个“奇”字。思量间静静侧首,她将指尖轻轻滑过细弦,举手如兰,抚上古琴一端。

    江风拂帘,一室静谧,她不再理会众人,平静无波的目光落在前方空处,徐徐抬起的右手顺着此时心境,突然弹拨琴弦。

    铮然一声,清脆中略带了些喑哑,在座每人心头都似被什么东西倏地划过,不由心神微颤。

    一声方落,弦弦声紧,质朴的古琴在纤细的手指之下,竟骤然生出金戈铁马的气势。

    纵然身处江中画舫,人人眼前却隐见行营千里,兵马嘶鸣的战场,大战在即,风云暗动,一颗心仿佛被这肃杀的音色缓缓提高,一弦一丝,吊到不能承受的极致。

    正在暗处心惊,忽听急弦突起,仿若银瓶乍破,珠玉迸落,千军万马横扫大漠,风沙狂涌天地失色。

    琴音摇曳之中,杀伐驰骋,惊心动魄;细弦波荡之时,剑气四溢,骇人听闻。

    一缕缕清丝冰弦之上似生万千气势,转而女子玉指翩翩,忽又弦轻音低,稍现即逝的幽咽纠缠其中,跌宕荡漾。

    夜天湛玉笛在手,却始终没有举到唇边,只是静坐听曲,仿佛早已随着这七弦琴音到了浩瀚沙场,看风云激荡,兵锋压城。

    待到萧索的低音转回,琴音顺势高起,大开大合,大有直拔云霄之势,不由得叫满舱人闻声色变。

    卿尘星眸低垂,琴音越拔越高,指下陡然用力,却听砰的一声闷响,古琴再承受不住这激荡曲意,猛地长弦崩断,曲消音散。

    白玉般的手指被断弦裂出一道伤口,鲜血瞬间涌出,滴在琴上,仿若溅开朵朵红梅。

    她却无动于衷,只是凝眸看那张琴,认真的神情使人觉得她所有感情都倾注其中,专注得叫人不安。

    半晌,一双金边皂靴停在了琴前。她沿着那抹晴蓝的长衫向上看去,对上的是夜天湛清泉般的双眼。

    他伸手递过一方丝帕,见她不接,握起她的手,替她裹上伤口,动作轻柔,同时吩咐道:“来人,寻个去处安顿这几位姑娘先住下,好生看待。将剩下众人押入京畿司大牢,持我令牌封禁天舞醉坊,若有人敢反抗,一并拿下。”

    武娉婷大惊失色,不想一向以温煦著称的湛王行事如此毫不留情,顿时跪下求道:“殿下,且看在……看在郭大人分上……”

    夜天湛淡淡一瞥:“本王自不会忘了郭其,让他等着大理寺问罪吧。”

    说罢对身后哭求再不理会,只看住卿尘仰头时略带疑问的双眸。

    那清澈的眸中幽深的一抹颜色震撼着他,心中似是空却了一方,说不出的滋味悄悄蔓延。

    许久,他微笑着摇了摇头,低声道:“我输了,即便能和上这曲子也和不上你曲中心境。”

    一个温婉纤弱的女子,究竟是什么事情,竟使这一首琴曲之中饱含了如此的辽远激昂,肃杀哀烈,更有那份挥之不去的凄凉,深深几许。

    卿尘凝视他俊雅面容,唇角缓缓向上挑起,露出苦涩的微笑,她轻轻起身:“多谢……”话未说完,突然一阵心悸,眼前一片天旋地转,人便落向琴前。

    心力耗尽,如那断弦崩裂,居然再也坚持不住。

    夜天湛眼疾手快,及时将她扶住。看了看她的情形,眉头微皱,一把将她轻盈的身子打横抱起,迈向舱外。

    卿尘一阵眩晕过后,勉力睁开眼睛,看到俯身注视自己的夜天湛,那温柔神情脉脉无语,和李唐如此相像,恍惚中时光回转,相拥低语,轻柔沉醉。

    她动了动手想去触摸那依稀熟悉的眼睛,却又疲惫地放弃,心力交瘁的感觉缓缓将人淹没。

本站推荐:老祖宗她是真的狂跪求老祖宗好好做人传奇穿越之细水长流以理服人无上降临爽文女主她不想爆红以婚撩人退婚后,太子他偏执又撩人这太子妃不当也罢

醉玲珑(刘诗诗陈伟霆主演)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猪猪岛小说网只为原作者十四夜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十四夜并收藏醉玲珑(刘诗诗陈伟霆主演)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