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蒲公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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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雁荡关。
    说是清晨，其实天还没怎么亮，只是没有午夜那么黑了而已。雁荡关的城墙上到处都是火炬和油灯，以及巡城灵师们释放出的照明光线。
    放眼望去，整个雁荡关的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大部分是士兵，小部分是工匠。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正在忙着修补雁荡关的城墙和岗哨，在城墙上架起一门又一门新的火枪和火炮，安起一架又一架的新守城巨弩。数十名灵师正在城门通道里安装新的城门。如果有人飞在上空，一定能看到，关里关外全都是人流和车流。无数粮草和物资正在被后勤部队运到关内，在指挥官们的同一调配下安置好。所有人都在这半暗半明的条件下工作。只在这短短的几十个小时内，雁荡关的城墙已经被修补好了大半，在攻城中收到损害的各项防御工事也被修复好了一半左右。
    关卡南北两侧的城门楼上，各插着一面巨大的苍灵国国旗。这两面国旗的大小几乎是平时军队里举的军旗的五六倍大小，各用一根类似于炮管的大口径铁管悬挂在城门楼上，足够拉风，也足够招风。
    数百年以来，苍岩山脉从来都是苍灵国和坚岩国反复争夺的兵家重地。绝大部分情况上，苍灵国在边境防御上一直一直都贯彻守势，极少主动进攻。这次攻占雁荡关，不只是一次重要的战术上的突破，也标志着苍灵国的西北战略的转变。
    邱柏悬浮在雁荡关北城门上空。数百名第一灵师团的战士围在他周围，在空中排列成几个大小不一的方阵。从更高的地方往下看，这几个方阵刚好构成一个战阵。每个小方阵的中心点都隐约闪烁着颗粒状的光芒。
    在他们的前方，是连绵不断的山岳，以及夹杂在山路中央的山道。除了那两条通往三关和镇邪关的道路以外，其他的路全都是穿过石山、雪山的小山道，起起伏伏，颠簸不平，既不能骑马又不能赶车，只能步行。最重要的是，这几条山间小路都必须要穿过苍岩山脉中的灵兽聚集区。哪怕是中央军团中最精锐的灵师部队，都不可能在完全不惊动山中的灵兽群的情况下通过这几条自然形成的山路。
    此时此刻，位于方阵中央的灵师全都在释放探测灵力波。整个战阵如同一个巨大的探测器一般，时刻不休地扫描着方圆十几里内的情况。
    邱柏的目光带着一股仿佛能够穿透夜空的威严，缓缓地扫过一座座山峰。一层又一层的青金色灵力波动从他身上释放出来，融入空气中。在他的探查之下，所有侦查灵师部队全都无所遁形。只有修为高于他半阶或者一阶的灵将才有可能不被他发现。同一阶级的灵师，只要武灵不同、武灵品级不同、灵力属性不同、身体素质不同，甚至年龄和性别不同，各方面的能力也可能是天差地远的。哪怕是拥有灵核的灵将也是如此。如果坐在“风中花雨”仪式主席台上的灵将不是白素心，而是他，那些混进来的刺客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只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能百分之百地预料到所有的事，更没有人能百分之百地处理好所有的事。
    “邱将军！”一声呼唤从下方传来。
    邱柏没回头，也没回应，只是抬起右手，往下方一伸，做了一个“捞”的动作。一股强有力的气流包裹住从下方往上飞的传令兵，将他拉上来。
    传令兵向邱柏行礼，双手递上一封信。
    “邱将军。这是联合指挥部发来的信，以及执政府和军委的批复。”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邱柏淡淡地说。
    传令兵再次行礼。邱柏还礼，抬起手，引动气流，将传令兵送回地面，再轻轻打开信封。
    “蒲公英计划？难道他们是想……”
    他仔细地读着信。信纸上涂了苍灵军特制的一种隐形粉末，只有修为足够高的灵师或者拥有特制显形粉的人才能看到上面的字迹。以他的修为，可以在不需要显形粉的情况下直接阅读。两分钟后，他把信重新塞回到信封里，把信封塞入铠甲内侧的衣袋里。
    “果然如此……跟我想的一样……康隆他们要来了……只是……为什么还有……”
    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往下说。一丝微弱的白光出现在天边。黑暗开始渐渐退去。
    苍灵城。苍灵学院灵师院。院长室。
    侯仁泽坐在办公椅上，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紫衣灵师。
    “是这样吗？”
    “是的，这就是总部的意思。”紫衣灵师恭敬地说。
    “好的，”侯仁泽扶了扶眼镜，“我明白了。麻烦你去通知一下两位副院长，以及几位主任吧。这件事需要讨论一下。”
    “是，院长！”紫衣灵师挺直腰杆，敬了一个礼，转身走出院长室。
    十分钟后，苍灵学院灵师院的主要领导全都到了会议室。众人围坐在会议室中央的大会议桌周围。侯仁泽坐在中央的主座上，两位副院长坐在他的两侧。再往下，就是教务处主任金博和教导处主任柴鼎。其他十几位教委和高级教员、研究员分别坐在其他位置。
    “各位，”侯仁泽开口了，“我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大家的工作和休息。但现在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跟大家共同商量。只有这个时候，在座的各位全都没有教学任务。我不会占用你们太多时间。”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侯仁泽。
    “咳，”侯仁泽清了清嗓子，“苍岩总督黄义雄遇刺事件已经被调查出来了。是盘踞在苍岩行省和西凉行省的地下势力——五兽帮所为。他们是当年被剿灭的七兽匪帮的余党。龙遥上将怀疑他们与坚岩**方以及两国交界处的海盗团伙勾结。中央决定，彻底清查并剿灭它们，为战场后方扫清障碍，也震慑一下西北地区的地下势力。”
    几名教委和高级教员互相对视了几眼。他们一时没想出来，这事跟他们有什么直接关系。
    “总部刚才给我发来命令，”侯仁泽继续说，“说让学院派一部分即将毕业的高级学员组成一支队伍，在教员的带领下前往苍岩行省，接受苍岩行省政府的统一指挥，参与围剿五兽帮的工作。我认为，这有利于锻炼学员们的实战能力。这次行动可以算作学员们的实习任务，而且应该给他们比普通的实习任务更多的学分和奖励。”
    金博抬起头，看了看侯仁泽的脸色。他看到，侯仁泽的表情似乎不太对，眉宇之间似乎透着一丝兴奋。两位副院长的表情也有些不对。
    “你们怎么看？”侯仁泽抬了抬手，示意所有人发言。
    在座的所有教委和高级教员仍然没有说话，只是相互对视，相互摇头。在他们的记忆中，政府和军方很少召集官方办的灵师学院的在校学员去参与大规模的剿匪任务。即使有，也从来不会直接派学生去跟匪帮或者邪恶灵师作战。
    “院长，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柴鼎率先张开了大嗓门。他仍然声若洪钟，引得全桌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那张粗犷的脸。
    “不就是去帮忙剿匪吗？我带队去就行了！我会保护学生们的安全的！”
    几个上了年纪的教委和高级教员同时撇了撇嘴，眼中不是带着一丝嘲讽就是带着一丝不屑。在他们看来，柴鼎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老粗，平时在学院里管管纪律、吓唬吓唬几个不怎么听话的学员还行，一上战场就准得捅娄子，更别说让他兼任保姆了。就连跟他共事了有一段时间的金博都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他。
    “小柴啊，”侯仁泽笑了两声，“我知道。你最近修为快到五阶七级了，想借实战来突破，是吧？”
    “呃……院长，您看出来了？”柴鼎有些尴尬。
    “我是什么人啊？我还能看不出来？”侯仁泽眉毛一扬，右手食指一抬，把眼镜往上一扶，“不过，你也得知道，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配合两省政府的剿匪行动，是为了锻炼我们的学员，也是为了配合联合指挥部的‘蒲公英计划’。”
    “嗯。我明白。”柴鼎点了点头，不吱声了。
    “院长，什么是‘蒲公英计划’？”一位留着酒红色垂肩长发的男教员问。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们，”侯仁泽一脸严肃地摇头，“这是军委和联合指挥部的军事秘密。目前在咱们灵师院里，只有我有权限知道这个计划。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们一点，那就是，剿匪计划是蒲公英计划的一部分。”
    “那就让我去吧。”
    说话的，是坐在侯仁泽左手边的副院长。他抬起修长的大手，捋了捋自己脑门上那撮草绿色的额发。如果凑近点看，会发现，他的皮肤也是草绿色的，接近于大部分灌木丛的颜色，脸上还有几块深浅不一、类似于泥土一样的褐色斑块。他的相貌实在是算不上好看，但也不显得丑，反而给人一种比较温和、比较平易近人的感觉。
    “桑院长，”金博开口了，“您打算亲自带队吗？我记得，您好像好几年都没有带学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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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雁荡关。
    说是清晨，其实天还没怎么亮，只是没有午夜那么黑了而已。雁荡关的城墙上到处都是火炬和油灯，以及巡城灵师们释放出的照明光线。
    放眼望去，整个雁荡关的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全是人。大部分是士兵，小部分是工匠。他们当中的绝大多数人正在忙着修补雁荡关的城墙和岗哨，在城墙上架起一门又一门新的火枪和火炮，安起一架又一架的新守城巨弩。数十名灵师正在城门通道里安装新的城门。如果有人飞在上空，一定能看到，关里关外全都是人流和车流。无数粮草和物资正在被后勤部队运到关内，在指挥官们的同一调配下安置好。所有人都在这半暗半明的条件下工作。只在这短短的几十个小时内，雁荡关的城墙已经被修补好了大半，在攻城中收到损害的各项防御工事也被修复好了一半左右。
    关卡南北两侧的城门楼上，各插着一面巨大的苍灵国国旗。这两面国旗的大小几乎是平时军队里举的军旗的五六倍大小，各用一根类似于炮管的大口径铁管悬挂在城门楼上，足够拉风，也足够招风。
    数百年以来，苍岩山脉从来都是苍灵国和坚岩国反复争夺的兵家重地。绝大部分情况上，苍灵国在边境防御上一直一直都贯彻守势，极少主动进攻。这次攻占雁荡关，不只是一次重要的战术上的突破，也标志着苍灵国的西北战略的转变。
    邱柏悬浮在雁荡关北城门上空。数百名第一灵师团的战士围在他周围，在空中排列成几个大小不一的方阵。从更高的地方往下看，这几个方阵刚好构成一个战阵。每个小方阵的中心点都隐约闪烁着颗粒状的光芒。
    在他们的前方，是连绵不断的山岳，以及夹杂在山路中央的山道。除了那两条通往三关和镇邪关的道路以外，其他的路全都是穿过石山、雪山的小山道，起起伏伏，颠簸不平，既不能骑马又不能赶车，只能步行。最重要的是，这几条山间小路都必须要穿过苍岩山脉中的灵兽聚集区。哪怕是中央军团中最精锐的灵师部队，都不可能在完全不惊动山中的灵兽群的情况下通过这几条自然形成的山路。
    此时此刻，位于方阵中央的灵师全都在释放探测灵力波。整个战阵如同一个巨大的探测器一般，时刻不休地扫描着方圆十几里内的情况。
    邱柏的目光带着一股仿佛能够穿透夜空的威严，缓缓地扫过一座座山峰。一层又一层的青金色灵力波动从他身上释放出来，融入空气中。在他的探查之下，所有侦查灵师部队全都无所遁形。只有修为高于他半阶或者一阶的灵将才有可能不被他发现。同一阶级的灵师，只要武灵不同、武灵品级不同、灵力属性不同、身体素质不同，甚至年龄和性别不同，各方面的能力也可能是天差地远的。哪怕是拥有灵核的灵将也是如此。如果坐在“风中花雨”仪式主席台上的灵将不是白素心，而是他，那些混进来的刺客根本就没有出手的机会。只可惜，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人能百分之百地预料到所有的事，更没有人能百分之百地处理好所有的事。
    “邱将军！”一声呼唤从下方传来。
    邱柏没回头，也没回应，只是抬起右手，往下方一伸，做了一个“捞”的动作。一股强有力的气流包裹住从下方往上飞的传令兵，将他拉上来。
    传令兵向邱柏行礼，双手递上一封信。
    “邱将军。这是联合指挥部发来的信，以及执政府和军委的批复。”
    “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邱柏淡淡地说。
    传令兵再次行礼。邱柏还礼，抬起手，引动气流，将传令兵送回地面，再轻轻打开信封。
    “蒲公英计划？难道他们是想……”
    他仔细地读着信。信纸上涂了苍灵军特制的一种隐形粉末，只有修为足够高的灵师或者拥有特制显形粉的人才能看到上面的字迹。以他的修为，可以在不需要显形粉的情况下直接阅读。两分钟后，他把信重新塞回到信封里，把信封塞入铠甲内侧的衣袋里。
    “果然如此……跟我想的一样……康隆他们要来了……只是……为什么还有……”
    他摇了摇头，没有继续往下说。一丝微弱的白光出现在天边。黑暗开始渐渐退去。
    苍灵城。苍灵学院灵师院。院长室。
    侯仁泽坐在办公椅上，静静地看着面前的紫衣灵师。
    “是这样吗？”
    “是的，这就是总部的意思。”紫衣灵师恭敬地说。
    “好的，”侯仁泽扶了扶眼镜，“我明白了。麻烦你去通知一下两位副院长，以及几位主任吧。这件事需要讨论一下。”
    “是，院长！”紫衣灵师挺直腰杆，敬了一个礼，转身走出院长室。
    十分钟后，苍灵学院灵师院的主要领导全都到了会议室。众人围坐在会议室中央的大会议桌周围。侯仁泽坐在中央的主座上，两位副院长坐在他的两侧。再往下，就是教务处主任金博和教导处主任柴鼎。其他十几位教委和高级教员、研究员分别坐在其他位置。
    “各位，”侯仁泽开口了，“我很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大家的工作和休息。但现在有一件事，我必须要跟大家共同商量。只有这个时候，在座的各位全都没有教学任务。我不会占用你们太多时间。”
    所有人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侯仁泽。
    “咳，”侯仁泽清了清嗓子，“苍岩总督黄义雄遇刺事件已经被调查出来了。是盘踞在苍岩行省和西凉行省的地下势力——五兽帮所为。他们是当年被剿灭的七兽匪帮的余党。龙遥上将怀疑他们与坚岩**方以及两国交界处的海盗团伙勾结。中央决定，彻底清查并剿灭它们，为战场后方扫清障碍，也震慑一下西北地区的地下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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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博抬起头，看了看侯仁泽的脸色。他看到，侯仁泽的表情似乎不太对，眉宇之间似乎透着一丝兴奋。两位副院长的表情也有些不对。
    “你们怎么看？”侯仁泽抬了抬手，示意所有人发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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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长，我觉得没什么问题！”
    柴鼎率先张开了大嗓门。他仍然声若洪钟，引得全桌人都把目光投向了他那张粗犷的脸。
    “不就是去帮忙剿匪吗？我带队去就行了！我会保护学生们的安全的！”
    几个上了年纪的教委和高级教员同时撇了撇嘴，眼中不是带着一丝嘲讽就是带着一丝不屑。在他们看来，柴鼎就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大老粗，平时在学院里管管纪律、吓唬吓唬几个不怎么听话的学员还行，一上战场就准得捅娄子，更别说让他兼任保姆了。就连跟他共事了有一段时间的金博都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他。
    “小柴啊，”侯仁泽笑了两声，“我知道。你最近修为快到五阶七级了，想借实战来突破，是吧？”
    “呃……院长，您看出来了？”柴鼎有些尴尬。
    “我是什么人啊？我还能看不出来？”侯仁泽眉毛一扬，右手食指一抬，把眼镜往上一扶，“不过，你也得知道，这次行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配合两省政府的剿匪行动，是为了锻炼我们的学员，也是为了配合联合指挥部的‘蒲公英计划’。”
    “嗯。我明白。”柴鼎点了点头，不吱声了。
    “院长，什么是‘蒲公英计划’？”一位留着酒红色垂肩长发的男教员问。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们，”侯仁泽一脸严肃地摇头，“这是军委和联合指挥部的军事秘密。目前在咱们灵师院里，只有我有权限知道这个计划。我现在只能告诉你们一点，那就是，剿匪计划是蒲公英计划的一部分。”
    “那就让我去吧。”
    说话的，是坐在侯仁泽左手边的副院长。他抬起修长的大手，捋了捋自己脑门上那撮草绿色的额发。如果凑近点看，会发现，他的皮肤也是草绿色的，接近于大部分灌木丛的颜色，脸上还有几块深浅不一、类似于泥土一样的褐色斑块。他的相貌实在是算不上好看，但也不显得丑，反而给人一种比较温和、比较平易近人的感觉。
    “桑院长，”金博开口了，“您打算亲自带队吗？我记得，您好像好几年都没有带学员了。”